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风华如故 作者:青蛰 文案 家朝覆灭的皇子, 以血与泪筑下的誓言。 行迹江湖,运筹帷幄。 那人见证着他从当初那般不谙世事的少年变为如今稳居金銮殿上的男人。 只眉目含笑,眼波流转。 笑道:“应是如此。” --------------------- 忠犬略腹黑年下攻X贤良淡定受 日更+不虐+HE~ 内容标签:年下 宫廷侯爵 报仇雪恨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云彻沈沉 ┃ 配角:姜云烨霍启延 ┃ 其它:架空朝代前期慢热   ☆、家朝覆灭   “二殿下!二殿下快随臣离开皇宫!叛军、叛军已攻打到都城了”   大殿内,身着暗紫色官袍的老者声音急切,对着殿上负手而立的华服少年说道。   少年转身,眼里尽是愤恨与不甘。   “本殿不走!本殿要去跟那群叛军拼个你死我活!”那少年年岁尚未满十六岁,目光如炬,仿佛藏着一把烈火。   “二殿下!”老者扑通一声跪在殿内。   “皇上和大殿下已率领御林军奔赴城外抗敌,而御林军,相信二殿下不会不知那是皇家最后的兵力,敌众我寡,皇上早已留下谕旨,让臣带二殿下去玉涯观,望殿□□恤皇上的用心啊!”   “本殿....本殿怎可弃国而逃!”华服少年声线颤抖,站立不稳。   “殿下——”老者再次恳求。   少年紧紧咬着下唇,手掌握拳,眼底竟有些微微湿润,良久,少年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   “好!待我再看一眼,我姜氏河山!”少年带着左右随从,登上宫内阁楼。   宫门处已燃起战火,密密麻麻的人,声嘶力竭的嘶吼......   “我姜云彻,在此立誓,此仇,必报——”少年怒吼,在未弱冠之年,已给自己未来的人生刻下重重的‘报仇’两字。   载满稻草和木柴的两辆马车轻快地从皇宫后门先后驶出,先前在大殿上的紫袍老者身着粗布马夫服饰,昔日的姜朝名相楚岩山,如今也只是一介马夫而已。   在他身后的稻草堆中,姜云彻小心的将稻草抬起一个小小的空隙,露出眼睛,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皇宫。   姜云彻又怎会想到,那个慈爱可亲的舅舅竟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谋反,利用了自己身为皇后的亲妹妹,策反了与京城钰都相近的繁城军,夜袭钰都......   钰都守城军奋力抵抗,战火纷飞了一月有余,城门终被攻破。谢衡立刻带领叛军直捣皇城,御林军虽骁勇,但双拳难敌四手,皇城最终失守。   但令姜云彻愤恨的是,在钰都如此动乱之时,周边城军队竟没有派军前来支援的......   姜云彻双手紧紧攥住稻草,眼底噬满泪水。   钰都动乱,楚岩山不敢从城门外出,改走小路,虽路程颠簸,却一刻也不敢耽误行程,只想着能快些到玉涯观。   玉涯观是钰都城外玉涯山里的一座道观,姜云彻和其兄长年幼时都曾在此修行。   夜色渐沉,一行人在城外驿站换了马便继续赶路,姜云彻实在疲累便闭眼小憩,楚岩山和其余几名护卫却是熬红了双眼也不敢放松一刻。   “大人,夜路艰险,您还未曾休息半分.....”   “现在是可以休息的时候吗?”那护卫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楚岩山出声打断。   “有人”楚岩山目光顿时犀利,将马车勒停,缓缓抽出腰间佩剑。   那几名护卫也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抽出佩剑。   夜色中突显火光,两马车顿时被举着火把的卫兵重重围了起来。   “楚相安好”从卫兵中走出一人,身着青色官袍,神色冷冽。   “原来是尚书大人”楚岩山下马车,静静看着那人,在这次江山改姓后能继续任职的当朝尚书,谢青。   “难为楚相还记得在下”谢青说道。   “谢尚书有何贵干?”楚岩山问道,手中剑柄越攥越紧。   “楚相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谢青说完,转身,右手抬起。   卫兵们得令,拿起兵器便冲向两马车。   楚岩山与护卫们背对姜云彻在的那辆马车围成一个圈。   月色清冷,剑影刀光。   姜云彻被惊醒,抬起稻草看见谢青的背影和在自己周围奋力拼杀的楚岩山和护卫们,一切皆了然于心。   楚岩山与护卫们虽都是身手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卫兵数量太多,形势越发不利。   楚岩山心知无胜算,突然伸出手将姜云彻拉下马车,护卫们从旁掩护,为两人开出一条血路来。   “殿下,前面便是悬崖,崖底下是一片湖......恕老臣无能,无法护送殿下至玉涯观了,殿下,若您能活下来,千万别去玉涯观,想必此刻的玉涯观已被谢氏掌控了”   楚岩山拉着姜云彻一路狂奔至悬崖边,身后护卫越来越少,卫兵拿着火把渐渐接近。   姜云彻双手攥拳,气息不稳。   “我大祁姜姓王朝虽覆灭,但皇子仍要有作为皇子的那一份骨气!”楚岩山怒吼出声,伸手将姜云彻推下山崖......   ☆、这是自然   大祁王朝结束了持续进两月的动乱,前姜姓王室一族覆灭。   前朝皇后亲兄长谢衡为新朝皇帝,改年号治元。   谢氏一族正式入主大祁。   是梦。   又是那个夜晚。   兵刃相接,夜色惑人。   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   “呵.....呵.....”姜云彻从梦中惊醒,一身是汗。   距那日逃离钰都跳下山崖已有将近一月时间了,姜云彻仍夜夜无法入睡,只一闭眼,楚相沙哑的嘶吼,护卫们奋力一搏的背影就会立即出现在脑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姜云彻家朝覆灭之仇。   姜云彻那日坠入山崖下的湖中,被山崖下隐居的老道人救起在老道人家中休养。   “小兄弟,还是梦魇缠身吗?”门外传来一男声。   “李道长请进吧”姜云彻起身坐在床上对门外男声回应道。   李道长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床上面白如纸的姜云彻,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贫道医术不精,已快一月了,小兄弟的病症还是没有好转之象啊”   “道长自谦了,我那日亏得道长相救在不至于漂泊至死,道长不必如此自责,是我郁结在心”姜云彻连忙说道。   李道长不再多言,只从袖袋中掏出一玉瓶来,说道:“郁结在心,唯有解了才能康复,此玉瓶里是些补养身体的药丸,你拿着吧”   姜云彻接过玉瓶,眼珠微动,说道:“谢道长,不过这郁结还是得我自己去解啊,我想过几日便离开了,叨扰了道长清修还请勿怪罪”   “怎会,贫道去为你收拾些行李吧”李道长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谢氏......血债血偿.......   姜云彻目光深沉,手中玉瓶越攥越紧。   过了几日姜云彻便告别了李道长。   姜云彻自幼习武,此次坠崖虽让他受伤不轻,但有李道长为他疗伤,倒也未落下什么病根。   少年仿佛在这短短一月内长大了,他在噩梦中度过了他的十六岁生辰,在鲜血中看清了现实。   正当少年犹疑着当何去何从时,从衣服的袖袋中发现了一张纸条和一颗东珠。   纸条上是李道长的刚劲的笔锋。   姜小兄弟:   贫道其实一直知道你的身份,且愿助你解开心中郁结,带着此东珠去找悬风盟的六月阁阁主吧。   姜云彻看完纸条,又将纸条和东珠小心翼翼的放回袖袋,回头看了一眼已远在山林的李道长清修之所,快步启程。   姜云彻虽身为皇子,却十分仰慕江湖人士自由自在的生活,虽不能真切的去体验,但对于江湖第一盟悬风盟还是有所了解的。   悬风盟盟主,霍启延,江湖上只闻其名声,却没几人得见其真容。但能将如此庞大一个悬风盟管理得井井有条就足够让人佩服了。   悬风盟作为江湖第一大盟,势力范围极广,盟下又分数阁分管各个势力片区,离京城最近的六月阁便设在离京城钰都不远的鹤阳。   姜云彻找了家驿站置办了马匹地图和干粮便上路了。   日夜兼程,未两日便到了鹤阳。   相比起钰都动乱,鹤阳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仍是一片繁荣热闹景象。   老百姓对于这天下易姓更是没什么感觉。   姜云彻不由有些五味杂陈,除了钰都百姓和繁城百姓外其他地区的百姓几乎都没受什么影响让他欣慰,但天下易主这样的大事百姓却都无动于衷又让他有些烦闷。   架马在鹤阳转了一圈,几乎随处可见士兵在巡逻,但看穿着的盔甲又不像是朝廷的兵甲。   终于,姜云彻看到了士兵守卫最密集的地方——六月阁。   姜云彻勒停马,翻身跳下,走到六月阁门前,将东珠拿了出来。   守门的士兵并未说什么,只一个人进去通报,没多久就有一小厮来领着姜云彻进了府门。   “公子,我家阁主一会儿就来,请稍后片刻”那小厮将姜云彻带到了偏厅便离开了。   姜云彻寻了张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水小酌。   “姜公子,在下六月阁阁主,沈沉”   闻声而来的是一青年。   那青年身着白色卷云纹长袍,长发用一玉冠束在头顶,朗目疏眉。   姜云彻站起身来对沈沉微鞠躬,将东珠递给他。   沈沉接过,说道:“既是盟主让在下相帮,在下自当尽力”   说罢,又将东珠还给姜云彻。   姜云彻一愣,没想到李道长竟是如此来头,就算不是悬风盟盟主也定然与悬风盟有很大关系。   “阁主可知我是何身份”姜云彻问道。   沈沉摇摇头,仍是一副眉目含笑的样子。   姜云彻简单说明的自己的身份及来历,又直视着沈沉说道:“你会不顾一切的帮我吗?”   沈沉微愣,没想到眼前这个还没自己高的少年竟会露出如此坚毅的眼神来。   他笑笑,答道:“这是自然”   ☆、兄弟重逢   沈沉在六月阁中寻了一处庭院给姜云彻居住。   自此,姜云彻每日除了练剑吃饭睡觉就是在催沈沉帮他报仇。   沈沉依然是那副模样,看似亲切,实则疏远。   姜云彻又何尝不气,他现在一无势力二无财的,就算再想报仇又能怎样,现在那颗东珠就相当于姜云彻对于复仇这件事的救命稻草,而那颗救命稻草的另一头,就是沈沉。   “姜公子,我家阁主出门办事去了”姜云彻听到小厮这句话时微微愣住,未出身回应便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庭院。   数日后。   “姜公子,阁主有请”姜云彻的庭院前有一小厮说到。   姜云彻随着那小厮来到了沈沉房门外。   “姜公子请进”那小厮推开房门对姜云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姜公子,一定很恼怒在下对您一直少有回应吧”屋内那人一身黑衣,笑道。   姜云彻少年心性,被人猜中的心事,一时不由得满脸窘迫。   “在下自然知道要帮姜公子夺回江山”沈沉笑笑,拿起案上的一封书信。   “说实话,姜公子其实并不想是由在下来帮您夺回江山,而是想得到六月阁的势力,自己夺回江山对吧”   沈沉的言语并不是疑问句,但在姜云彻耳中却生出一股嘲讽的意味来。   沈沉看着姜云彻的脸色渐沉,终于收起了常规化的微笑,将手中书信递给姜云彻。   说道:“姜公子,这封书信是翼王所写”。   姜云彻顿时抬起头满脸讶异之色。   翼王是姜云彻的弟弟姜云烨,因其母妃地位低下,他自己也并不得皇上宠爱,故在年幼之时被封翼王打发到了大祁南境去。   南境处在大祁与南纪边界,今年来两国和睦相处,南境倒也算安稳。   南境远离钰都,在这次钰都易姓之乱中倒也没受什么影响,而姜云烨也在谢衡指派的钦差和将军到南境前就率了亲信将官一千余人离开的南境。   姜云彻素来喜欢这弟弟,年幼时便总是护着他,在姜云烨去南境后也偶有书信来往。   姜云彻接过信封,将信拿出展开,入眼是刚劲有力的笔锋。   兄长彻:   弟闻钰都动乱,贼臣夺位。痛心之余已率亲信兵将离开南境,遇沈先生,知兄长尚安,心甚慰。   现已启程赶往鹤阳,望兄待弟,共谋大业。   短短几行字,姜云彻却看了良久。   “谢沈先生”姜云彻抬头对着沈沉说道。   沈沉笑笑,说道:“姜公子,如今谢氏根基不稳,正对钰都及边关一代加强管理,在下想也许无法集结兵士扩充势力,但江湖势力还是可以拉拢的,下月六月阁会宴请各个江湖帮派,还请姜公子把握好机会”   姜云彻看了沈沉一眼,便出了屋内,手中攥这那封书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接下来的数日,姜云彻都没有再来沈沉屋内催着复仇,而是在自己的院落里学习兵法,练习剑术。   一日,姜云彻刚准备舞剑便听到了屋外小厮的声音。   “姜公子,阁主有请”   姜云彻跟着小厮来到了沈沉屋外,一进去便看到了那个一身戎装的背影。   “云烨?”姜云彻试着叫到。   “哥哥?”姜云烨站起身快步走到姜云彻面前。   “哥哥,我本以为我们这辈在钰都的姜氏子弟都被那谢衡杀光了”姜云烨激动得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我们这辈姜氏子弟应该也就只有你我还活着了”姜云彻说着,咬住了下唇。   “二位,我.....”一直在旁的沈沉出声打断了这番兄弟重逢的情景。   “先生,你说”姜云烨显然很倚重沈沉,沈沉一开口他便立刻迎了上去。   “翼王殿下....”“什么殿下,我现在早已不是什么翼王了,沈先生比我年长,叫我声云烨吧”沈沉的话被姜云烨打断。   沈沉笑笑继续说。   “云烨虽带了一千亲信将士,但比起当日钰都之乱上万的繁城军仍相距甚远,距在下所知,谢衡曾派人到楚相被杀之处的山崖下去寻姜公子的尸体.....”   姜云彻一愣,这些他可从未跟沈沉说过。   “云烨未亡这一点谢衡定是知道的,所以在下才会让云烨将那些将士好生安置在南境附近的延津,只带几位将官前来鹤阳,但姜公子是否已亡,谢衡不敢确定,他生性多疑,想必在寻尸未果后定会信姜公子仍活着”   “李道长....”姜云彻听到沈沉说道谢衡派人崖下寻尸,不由得为李道长担心。   “姜公子不必担心”沈沉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江湖壮大势力,在民间集结兵马,拉拢忠于姜氏的将官定会引起谢衡注意,所以,必须在江湖中扩大势力”沈沉说完,看向面前的兄弟两人。   姜云烨满脸不解,见沈沉望向他,顿时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说道:“沈先生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姜云彻对沈沉点点头,说道:“六月阁宴请江湖各派时,我会把握好机会的”   ☆、亦贤阁   姜云彻顿时有种被当做小孩子的感觉,憋着一股气坐在桌边开始喝粥。   用完早膳后沈沉便走到案边去拿了一本册子递给姜云彻。   “这是这次六月阁宴请众派的名单”沈沉说道。   姜云彻接过,缓缓翻开。   玄月门、耀天府、夜贞山......果真都是些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门派。   但是与六月阁以前的宴请名单对比,好像少了很多门派。   “这次设宴,主要就是为了在江湖中为你发展势力,自然要筛选掉很多与朝廷暗有往来的门派”沈沉看出了姜云彻的疑惑,说道。   姜云彻点点头,合上了名单。   这次六月阁宴请众派,正宴虽设在戌时,但在申时时,各派嘉宾皆已来齐了。   沈沉一身墨蓝色长袍,在正厅内与众人闲谈,姜云彻就跟在沈沉身后,和沈沉一起与众人寒暄。   但沈沉却一直对姜云彻的身份闭口不谈。   不知不觉已到酉时,沈沉走到正厅中间,对着厅内众位。   说道:“谢诸位赏脸赴宴,在下今日想给各位介绍个人”   说完,便把姜云彻拉到身边。   有转头对众位说道:“前朝二皇子,姜云彻”   座下众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   姜云彻一步向前,对着坐下诸位说道:“阁主如此介绍我,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众派都是江湖中独立的门派,与朝廷并无私下的往来,我家朝覆灭,所思所想不用猜也知道,诸位....”   “姜公子好胆识,我玄月门虽不能说尽全力帮姜公子夺回家朝,但在姜公子夺位途中偶伸援手,行个方便还是可以的”   玄月门门主郑玄柯拱手说道。   “耀天府也同玄月门一样”耀天府府主程天章也拱手说道。   “我夜贞山..”“灰云堡.....”“星左楼....”   一时间,厅内众人皆拱手说道。   姜云彻不由有些气急无奈,沈沉拉拉姜云彻的袖口,示意他冷静些。   姜云彻坐下,沈沉拱手谢过众人,又客套了几句,便命小厮上菜开宴。   酒过三巡,众人皆微醺,便开始胡言乱语,你一言我一语支支吾吾也不知到底说了什么。   姜云彻在席间坐得心烦便起身到院外去透透气。   没一会儿沈沉也放了酒杯跟了出去。   “姜公子”沈沉出声。   姜云彻转过身来,沈沉刚在席上也小酌了几杯,此时面颊微红,仍是一副眉目含笑的模样。   “其实席间各派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已经不错了”沈沉笑道。   姜云彻尚不知江湖世事,自然觉得席间各派只是搪塞,心中诸多烦闷。   “江湖并不简单,如此多的门派,‘行方便’已是重诺了,今日情形实质上比在下预想的要好”沈沉缓缓说完,语气平淡,却让姜云彻心中烦闷纾解了很多。   “那接下来....”姜云彻说道。   “需已姜公子的名义成立一个悬风盟分阁,为姜公子培养自己的势力”沈沉说完,便回了宴席。   宴席结束后沈沉又派了众多小厮将阁中清扫好的客房用于安置各派嘉宾,直到深夜才忙活完。   之后几日众派嘉宾喝茶听曲,舞剑论道,数日后才离开鹤阳。   接下来几日,沈沉开始着手为姜云彻在悬风盟建一个分阁。   分阁建在了里鹤阳不远的伍洲,命名为亦贤阁。   姜云彻化名云辙任阁主一职。   悬风盟从总舵分了一批兵士,再加上先前一直在从延津慢慢赶来的姜云烨的亲信兵士,建成了亦贤阁的基本兵力。   姜云彻尚未弱冠,家朝覆灭之祸虽让他成长了许多,但终究仍是少年心性,不懂阁中内务管理,所以沈沉跟着姜云彻来到了伍洲帮忙打理阁中内务。   年关将至,距钰都之乱已过了将近半年了。   姜云彻个子窜得很高,已和沈沉身量差不多了。   沈沉在亦贤阁帮忙打理这件事在江湖中并不是秘密,久而久之,在众人心中也知道了六月阁和亦贤阁关系匪浅,于是加入亦贤阁的人越来越多,亦贤阁也算积累了些势力。      ☆、夜岚府   “哥哥,沈先生呢?”大清早的,姜云烨便来姜云彻屋里询问沈沉所在。   “呃....沈先生不在屋里吗?”姜云彻一时莫名,沈沉这些日子不是在他自己屋里呆着,就是在书房和他一起处理阁中内务。   姜云烨一脸疑惑,正准备开口,就听门外一小厮来报。   “阁主,云烨公子,六月阁中有要是需要沈阁主回去处理,沈阁主昨夜便离开了,嘱咐小的天亮后再告诉阁主和云烨公子”   姜云烨疑惑未解,缠着那小厮想问些细节,姜云彻则是淡淡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想着钰都之乱以来,自己一直承蒙那人照顾,却未曾想过自己能给那人什么,不过转念想想,自己不过一前朝皇子身份,又能给那人什么呢?   自嘲一笑,拿起案上折子翻阅起来。   姜云彻自幼便对武学多有偏爱,少时便常常偷偷逃出课堂去训练场练武。   以前对于朝廷上的尔虞我诈他不懂,如今对于江湖上的运筹帷幄他更是犯难。   叹了一口气,还是静静看起折子来。   亦贤阁事务大多是沈沉在打理,虽然姜云彻应着会多了解却也没去看过几眼。   关于事务的折子大多是些人员名单和训练之类的,亦贤阁虽有六月阁在背后支持,但离六月阁那样几乎完全占据了鹤阳的势力还有很大差距。   “阁主,这是夜岚府的邀宴帖”门外小厮双手捧着一张烫金的黑色帖子说道。   夜岚府乃江湖第二大门派,是如今江湖唯一可以与悬风盟抗衡的门派。   姜云彻顿时眼前一亮,快速接了过来。   缓缓打开,内页只有姜云彻化名云辙和宴会地点和时间。   姜云彻回想前阵子的六月阁之宴,夜岚府并未有人来参加.....   难道夜岚府与朝廷有所牵连吗?   如今江湖门派也分为两类,小门小派大多有朝廷在背后撑腰,而如同悬风盟这样的大门派倒是十分忌惮将朝廷牵扯进来的。   姜云彻又看了看那帖子,设宴地点在帆阳,时间是三日后,离伍洲不算近,快马的话.....大概两天路程。   要去的话,明日必须启程才行。   “去吧云烨公子叫来”姜云彻对那小厮说道。   姜云烨到后,姜云彻将他拉近屋内说了明日启程去帆阳的事。   “哥哥,我不是想反对,只是要不要跟沈先生商量一下?”姜云烨说道。   姜云彻愣愣,说道:“我们就去几天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姜云烨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姜云彻一边说着让他回去收拾行李一边推出了房门。   倘若能和夜岚府打好关系,那就能少依靠那人一些了.....   翌日清早。   姜云彻与姜云烨便启程去了帆阳。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隔日下午便到了帆阳。   帆阳地处冉江边,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映着江上波光粼粼,兄弟二人骑马慢慢行在帆阳码头。   “敢问阁下是亦贤阁阁主云辙吗?”码头上一身着墨色长袍男子对着姜云彻问道。   姜云彻翻身下马,姜云烨也跟着下马。   姜云彻对着那人拱手说道:“正是”。   “在下是夜岚府左护法,禄霄”那人亦拱手回礼说道。   “府主命在下在此处恭候云阁主”禄霄说完,边引着姜云彻和姜云烨往夜岚府走去。   夜岚府离码头并不远,三人一边漫步一边闲谈没多久便到了。   相比其他江湖门派,夜岚府高调得多,它并不似隐教那般隐匿在海岛,也不似悬风盟这样无视朝廷势力直接管辖势力范围内的城镇。   而是好像与朝廷互不侵犯似的相处。   进夜岚府大门,入眼便是一琉璃雕塑,雕塑周围满是奇花异草。   楼阁尽以铜铃点缀,屋内金玉饰物繁多,极尽奢华。   姜云彻和姜云烨二人一路被禄霄引着绕来绕去,好一会儿才走到一偏厅。   “宴会设在今夜,府主一会儿会过来,二位稍安”禄霄说完便离开了。   姜云彻看了看屋内布置,坐在了偏位上。   姜云烨也坐在了姜云彻旁边,难得安分的坐着。   “你怎么了”姜云彻发觉了姜云烨的异常,开口问道。   “总觉得这里....寒气很重”姜云烨答道。   姜云烨常年驻守南境,虽仍年幼但却早已对疆场厮杀司空见惯,不是那种普通场面吓到的人。   姜云彻一时有些慌张,扶起身体已有些发软的姜云烨想出去找人。   “云阁主”禄霄突然出现在门外。   “云烨他身体不舒服,我要去找大夫”姜云彻急切的说完,准备跨出厅门。   “来人,抓住他们”禄霄一开口,四面八方跳出许多黑衣人来将姜云彻和姜云烨团团围住。   姜云彻将姜云烨放开,两人背靠背拔出佩剑迅速出招。   姜云烨身体不适,招架吃力,姜云彻将他护在身后在前奋力拼杀。   但黑衣人人数众多,没多久两人便被制住了。   姜云彻脑袋混混沌沌,头沉如铁,迷迷糊糊了好一会儿也没清醒过来。   “呃.....”姜云彻喉间发出浓重的喘气声。   “醒了?”   姜云彻随着那声音抬起头,看到了禄霄。   “姜公子?”禄霄继续说道。   姜云彻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攥得死紧。   禄霄狡黠的笑笑,问道:“不想知道姜云烨现在何处吗?”   姜云彻一时怒目,吼道:“你到底是谁!”   禄霄佯装被吓到似的,说道:“脾气还真不小啊”   说罢别转身径直里去,徒留姜云彻在那暗室内怒吼。   ------------鹤阳------------   “阁主,这是关于夜岚府急报”沈沉进侍陈宁将一信封交给沈沉。   沈沉将信封打开取出信纸,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亦贤阁那边,说云阁主早在前几日就离开了伍洲”陈宁接着说道。   “集结兵力,先去绵州找玉刹阁阁主,然后立刻赶往帆阳”沈沉语气虽平淡,却令人胆寒。      ☆、夜袭   洛染言召集了尚在绵州的数十暗部与沈沉的暗部进行接洽。   当夜便启程赶往帆阳。   四更天。   此时已将年关,夜深露中,空气中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   “夜袭,洛染言带五十暗部从偏门入夜岚府,陈宁带五十暗部在府门前引起骚乱,我带二十暗部趁乱进内牢,其余暗部暗中跟随我们三人,没有指示不要轻举妄动”沈沉说道。   他们一行人从帆阳侧门入了城,这时街道上空无一人,他们将马置放在一客栈的马棚,便按照这之前沈沉规定的夜袭路线分散走开了。   沈沉一路轻功很快便到了夜岚府侧门附近埋伏,不一会洛染言便从偏门入了夜岚府。   “什么人!”“来人!!”“杀!!”“...”   没多久夜岚府正门便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偏门的人立刻赶去正门帮忙,却被洛染言率暗部给拦住了,沈沉趁机率暗部从偏门进了夜岚府。   沈沉又吩咐了五个暗部拿着油桶和火折子把偏厅给烧着了。   一时间夜岚府上下乱作一团。   “唔.....”内牢里的姜云彻也听到了动静,但他被禄霄用一根银针扎了哑穴,只能发出些单音节。   这时,一直在暗处的禄霄走了出来,对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姜云彻说道:“看来是来了,我早料到回来,却没想到会那么快”   姜云彻死命挣扎但却无济于事,反倒被禄霄一脚踹在肚子上。   “哼,沈沉....”禄霄愤愤说道,眼底阴鸷。   这边沈沉已召出三十暗部同他一起进入内牢,一路上却无任何看守。   沈沉手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九节鞭,神经紧绷。   “沈沉”   突然,一个深沉阴郁的声音从内牢里传了出来。   “禄霄.....”沈沉脑子里那根弦好似瞬间崩断了,他如一阵疾风往内牢里奔去。   姜云彻被绑在椅子上垂着头颅,他身上衣物不整,发丝凌乱。   禄霄拿着一把匕首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这就是沈沉进入内牢里看到的景象。   “姜云彻!”沈沉喊道。   姜云彻好似有些动静,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沈沉无视禄霄跑向姜云彻,发现他后颈处一根银针已只有一小截在外。   掌间聚力将银针拔出,姜云彻痛苦的挣扎。   沈沉又将绑着姜云彻的绳子解开,将姜云彻小心的放在了地上。   “哦?姜云彻可是我叔父让我劫持的,你将他救下,我要怎么向我叔父解释呢?”禄霄说道。   沈沉起身,背对着对着禄霄说道:“谢青那个老狐狸是什么时候知道姜云彻还活着的”   姜云彻虽仍无法动作,但却未昏迷,迷迷糊糊间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师兄,我......”   “闭嘴!”沈沉顿时转身,手中九节鞭一动作缠住了禄霄的脖子。   禄霄笑笑,沉吟片刻,手中匕首寒光闪现,一动作挣开了九节鞭。   沈沉挥鞭再上,一时间,斗室里冷兵相接,寒光渗人。   沈沉的暗部此时也都围在斗室边缘,等候着沈沉的指令。   禄霄左手微微动作,一时间,数十根银针势如破竹向沈沉飞去,沈沉用九节鞭扫开了,却没想到禄霄还留了一手,在左袖中还藏了几根银针,沈沉应付不过来,胸口中了禄霄一针。   “呃....”沈沉被击退数步,表情痛苦的捂着伤处。   这时,姜云烨突然冲了进来,见此情景立刻拔了一暗部的佩剑冲上去与禄霄搏斗。   沈沉示意暗部将姜云彻背了出去,又叫几名暗部加入搏斗帮助姜云烨。   姜云烨武功不弱,再加上有暗部的帮忙,禄霄顿时处在了下风。   沈沉被暗部搀扶着出了内牢,陈宁他们早已在外接应。   “相必谢青的人已在赶过来了,快撤”沈沉说完便陷入了昏迷。   陈宁进入内牢从后将禄霄打伤,拉着姜云烨便出了内牢。   此时天已泛鱼肚白。   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当日黄昏赶回了鹤阳。   鹤阳六月阁内。   姜云彻昏迷不醒,沈沉中了禄霄夜煞针之毒,正是毒发,痛苦非常,他面容扭曲,身体发抖,数次痛得昏过去又醒过来。   洛染言看着沈沉此时模样又不知该如何减缓他的痛苦,干脆直接离开了屋内,到院中梧桐树上坐着去了。   姜云烨只呆呆坐在屋内木倚上,目光涣散。   陈宁见状一言不发,只吩咐了一暗部几句,没多久便见一信鸽从六月阁内飞了出去。   一夜无眠。   翌日午时,姜云彻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他被禄霄用银针刺入哑穴数日,此时人仍未完全恢复,说话还有些吃力,微微想发出些声音来却一阵咳嗽。   他依稀记得彻底陷入昏迷前沈沉和禄霄正争锋相对。   床榻旁边姜云烨急忙将他扶起,靠坐在床榻上。   “沈....沈.....咳咳咳...”姜云彻吃力的发出些单音节来。   姜云烨知姜云彻心中牵挂着沈沉,忙安慰着道。   “沈先生虽中了禄霄夜煞针之毒,但他已挺过第一次毒发了,现在他屋里休息呢”   姜云彻一时愣住,夜煞针.....   夜煞针本是十七年前被灭的门派孤霞山庄的独门暗器,其锋利无比,在筑器之时便用剧毒融合,器成后又以十八种剧毒淬之,剧毒无比,若被伤到,难能活命.....   姜云彻起身裹了件大氅,往沈沉屋中赶去。   年关已至,六月阁上下已开始忙活布置,姜云彻一路走去也遇见不少在这府苑内熟门熟路的生面孔。   “你呀!中什么毒不好!非要去中那夜煞针之毒!你怎会不知那夜煞针...”   “孟大夫....”   姜云彻立于屋外,只听见一似有些年迈又气急败坏的声音正说着些什么,又听见沈沉有些无奈的声音。   “沈...”姜云彻用力发出一个音节,却是吓人的嘶哑。   里面还未有声音回应,门便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老者,那老者年约六十,身着青色长衫,留着把山羊胡子,乍看见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你就是那说不了话的倒霉小子吧”那老者虽看起来仙风道骨,言语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姜云彻微微一愣,点了点头,看向了屋里正靠在窗边榻上的沈沉。   六月阁内简朴,并无多少奢华摆设,但各类花卉倒是不少,光是姜云彻一路过来就经过了个种满冬梅的院子。   此时沈沉床榻边的窗外也有几株红梅,红梅点点艳丽,与沈沉淡漠俊美的侧颜相衬,倒真有些叫人移不开眼睛。   姜云彻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尴尬之余也发现自己似乎从未好好看过沈沉。   “进来吧”沈沉看向姜云彻说道。   姜云彻跨入屋内,顿时一股暖气烘身,舒服得让人打颤。   “来,我给你看看”那老者将姜云彻拉到沈沉床榻旁的靠椅上坐着,自己坐在一边给他把脉。   姜云彻一脸突然,但也没有反抗,只安分坐在靠椅上,呆呆的望着沈沉。   “这位是孟大夫”沈沉看着姜云彻的样子不由好笑,唇角一扬开口介绍到。   沈沉是总在笑的,或许是他天生就一副眉目含笑的脸庞,但大多时候他的笑只是勾着唇角的一个普通不过的表情,但现在,他却是加大了唇角的弧度,眼角也有了些笑纹。   “没多大毛病,我开副药方,吩咐人去抓药,按时喝药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孟大夫把完脉说道。      ☆、序幕   姜云彻心里记挂着沈沉身中的夜煞针之毒,急切的对着孟大夫想说些什么。   “傻小子,说不了话还写不了字吗?真是蠢笨”孟大夫一边骂着一边走到桌案前去拿了纸笔给姜云彻。   姜云彻接过纸笔,点头算谢过孟大夫,便将纸置于手边矮桌上,用笔写下:沈先生夜煞针之毒如何了?   孟大夫接过纸微微发愣,又将纸递给沈沉。   沈沉看过后,笑笑说道:“孟大夫医术高明,已在寻找解毒之法了,禄霄的夜煞针虽毒,但由于为了每次发作都能使中毒者生不如死,所以发作周期间隔较远,重在折磨而不是要命”   生不如死....昨夜他毒发时也是身不如死吗.....   回想起收到夜岚府邀宴帖那日的心情,不就正高兴着可以不再依靠沈沉了吗?   结果自入虎口不说,还害得沈沉中毒受伤。   这厢姜云彻正自责得要死,手垂在身侧可劲儿的抓大氅的毛。   那厢沈沉早看出了姜云彻的心情,转头对孟大夫微微点头,孟大夫意会便走出了屋子还将门给带上了。   “别抓了”沈沉开口道。   姜云彻仿佛偷吃糖被发现的小孩,顿时羞愧的低下了头,手也安分的收在了大氅内。   “其实你仔细想想,这次夜岚府的事情也并非毫无好处啊”沈沉安慰着道。   姜云彻撇撇嘴,头仍是垂得低低的。   “这次夜袭夜岚府倒也狠狠打击了一下谢氏,也算是为你正名了,此时谢衡和谢青,定要气坏了....”   沈沉嘴角微勾,眼底是不易察觉的凌厉。   姜云彻径直走到沈沉身边,伸手抓起他的手,在手心里写写划划。   ‘可你中了毒’   沈沉撇过头去看窗外艳丽的红梅,说道:“这个不必担心,解药....并不难炼制”   姜云彻也察觉到沈沉不太愿意再说了,便将之前用的纸笔都在案上放好,便离开了沈沉的院落。   姜云彻离开后不久,孟大夫便又进了沈沉的屋子。   他手上拿着一张墨迹尚未干透的药方,在屋里左右望了望。   “那小子走了?我还没把药方拿给他呢”   沈沉看着孟大夫手上的药方,说道:“直接命下人将药煎好了送过去吧”   孟大夫将药方收好放回袖袋里,说道:“禄霄不知怎么弄的,又多淬了三种毒,解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沈沉并未回应,只下了床榻裹上大氅,从柜子里取出一漆黑的盒子来。   “你干什么呢!这是涟萧玉,你不好好放着还要拿出来作甚”孟大夫说着要去抢那个盒子,被沈沉侧身一闪避过。   “这是洛染言助我救姜云彻的条件”沈沉说道。   “你!怎可啊!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啊”孟大夫急切的说到。   “现在最重要的是姜云彻!”沈沉语气坚决,不容反对。   孟大夫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再这样下去,你迟早要疯的”   沈沉充耳不闻,抱着盒子便出了院落。   那日夜袭夜岚府之后,洛染言便也来了鹤阳,她也受了些伤,在六月阁中一处院落休养。   沈沉直接到那处院落去找她。   “洛阁主”沈沉出声叫到。   洛染言从内屋走出来,和沈沉一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沈沉将盒子放在石桌上打开。   映眼是块泛着莹莹微光,通身冰绿色,未经雕琢却十分精致。   洛染言盯着那块玉,眼底似要泛出泪光来。   洛染言将涟萧玉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又谢过了沈沉,当日下午便收拾行装回了绵州。   夜色将至,沈沉院落内。   “先生,染言姐姐为什么那么想要那块玉啊”姜云烨问到。   沈沉微微笑着看他。   “我今日本想去找染言姐姐,没想到沈先生在....我...我不是故意想偷听你们的交谈内容的”   姜云彻急忙解释到。   “涟萧玉也算是个奇物,可以养生长寿,也可药用,还可使尸体不腐”   “洛阁主的夫君在两年前离世,洛阁主不能接受事实,于是便将她夫君的尸身冻在玄冰里并到处寻可使尸身不腐之法”   沈沉说道。   姜云烨呆呆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年夜那天,鹤阳城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六月阁内似火艳丽的红梅称着漫天的大雪,显得越发动人。   沈沉、孟大夫、陈宁、姜云彻和姜云烨在暖烘烘的屋内坐着闲谈赏梅。   姜云彻的嗓子已经恢复,沈沉所中的夜煞针之毒也未再发作。   沈沉仍是微微笑着的模样,突然他从袖袋里掏出几个红包来,塞到那四人手中。   陈宁一改平日里的严肃,捧着红包高兴的道:“谢谢阁主!”   孟大夫拿着手里的红包佯装嫌弃的说道:“臭小子就给这么点”   姜云彻和姜云烨兄弟俩也是捧着红包嘿嘿笑个不停。   沈沉看向窗外冬梅,目光深沉。   姜云彻仍活着并且与悬风盟扯上了关系的事现在在谢氏一族内部定已传开。   如今想在不被谢氏发现又渗透钰都周边江湖帮派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知不觉十五已至。   姜云彻带着姜云烨去了伍洲的亦贤阁,而沈沉则继续留在六月阁。   沈沉这段时间虽一直未提姜云彻复仇之事,但姜云彻也未像当初那般催得心焦。   月夜。   沈沉正一人坐在院落中石凳上喝茶。   “师弟”   出声之人是一身形颀长,面容俊逸的男子。   沈沉起身对那人拱手,说道:“师兄”   来人是正悬风盟盟主——霍启延。   霍启延将一陶瓷药瓶抛给沈沉,说道:“夜煞针的解药,陈宁传书给我后我本拿了以前的解药就准备赶来,谁知没几日孟大夫又传书给我说禄霄那家伙多淬了几种毒,于是我又重练了解药才赶过来”   沈沉打开陶瓷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吃下,拱手谢过霍启延。   “形势如何,不如直接强攻钰都,用谢衡自己的方法”霍启延说道。   “不行,谢衡多疑,而且他也知道了姜云彻还活着,还跟六月阁有关系”沈沉说道。   霍启延沉吟一会儿,说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铲除谢氏在江湖里的势力”   沈沉点点头,霍启延从袖袋里取出一份名单来递给沈沉。   说道:“这是目前查探到的有谢氏势力的江湖门派,其他小门小派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你们已去闹了一番夜岚府,现在主要就是迷途宫和连星宗”   沈沉看了看名单,说道:“谢衡当初能发动钰都之乱全凭江湖势力撑着,他现在在朝仍不稳,就更是要巩固江湖势力了,什么小门小派的也都不挑拣了”   霍启延点点头,说道:“那就等明日再和陈宁、魏左一起商量吧”   沈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等姜云彻过来吧”      ☆、谋划   姜云彻和姜云烨赶到鹤阳时已是两日后了,姜云彻现在已渐渐能处理些阁中内务,虽离独当一面还有些差距,但相比以前已是有很大进步了。   霍启延到鹤阳后的第二日清晨沈沉便命陈宁飞了只信鸽去伍洲。   姜云彻一向对悬风盟这位神秘的盟主充满敬佩,一接到消息便立刻吩咐了阁内要去鹤阳。   可以去见那位江湖上风传得神乎其神的悬风盟盟主,姜云彻不知怎地,竟有些雀跃了起来。   姜云彻和姜云烨虽几乎是即可启程,但如今天寒,道路上还有积雪,也不好快马加鞭,故而是隔日到的鹤阳。   姜云彻和姜云烨在鹤阳城门口便遇见了来接应他们的陈宁,说是沈沉和霍启延现在城中一处茶楼,所以便先不去六月阁了,直接去茶楼找他们。   二人跟着陈宁来到了城北的一处名为嗣音馆的茶楼。   上了二楼便看见沈沉和已气度不凡的男子面对面坐在一处靠窗的座位上。   在那男子身后些又坐了一神情严肃的男子。   “沈先生”姜云烨高兴的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沈沉旁边,对着对面那男子问道:“想必阁下就是霍盟主吧,我叫姜云烨”   姜云烨生性活泼,如此热情的举动倒是让霍启延忍俊不禁了下,说道:“正是在下,如今在外也不必称我为盟主”   霍启延顿了顿,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姜云彻,说道:“我虚长二位几岁,一声霍兄想必还是担得起的”   姜云烨笑嘻嘻的叫了几声霍兄,又扯着姜云彻坐到霍启延身边去。   姜云彻对着霍启延叫了声霍兄,便转头看着沈沉。   姜云彻看着沈沉相比前段时间已红润了许多的脸色,说道:“先生身体可好些了?”   沈沉笑着拿起茶壶倒了茶水递给姜云彻,答道:“已无妨,谢姜公子关心”   姜云彻一时间心堵,只觉得这称呼生疏得很。   “呃....沈先生长我几岁,先生也称我为云彻吧”姜云彻愣愣的盯着茶水说道。   “好,云彻、云烨,这位是魏左,是霍盟主的助手”沈沉说完,看着坐在霍启延身后一些的那男子。   “今日是有要事要商量的”霍启延出声催到。   沈沉不紧不慢的从袖袋中掏出一张折着的宣纸来,展开铺在桌上,那是大祁的地图。   说道:“如今有谢氏势力在内的江湖门派虽多,但却都是些小门小派,其中实力较强的就只有连星宗和迷途宫”   沈沉伸出手指指在地图中大祁接近大漠的一座城,甫巡。   沈沉手指纤长白皙,指节分明,常年练武倒似的指尖和指节内侧生出一层青色薄茧来。   “连星宗总舵处在大祁边界,接近大漠的甫巡城,那里人烟稀少,兵力不足,又有谢氏在背后支撑,几乎已全被连星宗掌控,谢衡多疑,不肯把连星宗交给谢氏亲属来管理,而是叫了个内侍去当那傀儡宗主,甫巡远离钰都,离甫巡最近的悬风盟分阁子英阁在磐门,我们可以先传信给子英阁阁主,慢慢派些暗部和兵士过去,在不引起谢衡注意的前提下在磐门积累兵力,然后一举进攻,就算那傀儡宗主发现了给谢衡传信,没个十天半月谢衡也收不到消息”   沈沉说着,嘴角渐渐上钩,露出个嘲讽的笑来。   沈沉手指蹭着宣纸下滑,落到钰都以南的地界来,指在了‘茗安’两字上,他手指微微颤抖,身体一阵阵的发凉。   突然,姜云彻抓起他的手,姜云彻体热,手也是暖暖的,一时间沈沉手间传来一阵温暖的酥麻。   “先生?”姜云彻开口说道,他发现了刚才沈沉的异样。   沈沉缓缓收回手,并未开口回应。   “茗安是沈先生的家乡”坐在一旁的霍启延说道。   姜云彻心之知让一向自持的沈沉略微失态的事绝不会如此简单,但他也并未追问,只是关切的看着沈沉。   沈沉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前计划是先攻破连星宗,迷途宫在茗安,相比连星宗更加接近钰都,谢衡定会更加注意迷途宫的情况,等攻下了连星宗,谢衡也算是没了利爪的老虎了”   “魏左,传信去磐门给萧江,告诉他近期会有暗部和盟内弟兄去他那儿,让他低调些接应”   霍启延转头对着身后正正襟危坐的魏左说道,魏左点头,当即便去传信了。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吧,我们隔一日便出发”霍启延说完站了起来,理了理坐皱的衣服走了出去,姜云烨也拉着沈沉站起来走了出去,姜云彻将那大祁地图收了起来于是慢了些,沈沉走了几步未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于是又转头去看姜云彻。   姜云彻此刻正收好了地图要站起来,见沈沉好像是在等自己,一时间心里莫名乐了一下,笑眯眯的跟了上去。   众人回到六月阁,下人们早将饭菜备好了,围着饭桌一边聊东聊西,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姜云彻自钰都之乱后,心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又或许,感受到温暖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翌日,沈沉点了数百暗部准备分批遣往磐门,为大计做准备。   沈沉在院中翻阅暗部名册时,姜云烨走了进来。   “沈先生”姜云烨出声道。   沈沉抬头冲他笑笑,问道:“怎么了?”   姜云烨坐在沈沉对面,说道:“可否让我跟随暗部去磐门?”   沈沉有些意外,抬头对着沈沉说道:“为何会想跟随暗部去,没几日我们也会去的”   姜云烨两手打着转转,说:“我想提前过去,我除了一身武功也没什么本事了,求先生答应”   “这个你要去问云彻,若他答应了,我就答应”沈沉说完便埋头继续整理名册了。   姜云烨一脸挫败,灰头土脸的又去找姜云彻。   姜云烨口才不好,但耍赖功夫一流,抓着姜云彻的手摇来晃去,再三保证遇事以保命为第一原则,姜云彻才犹犹豫豫的答应了。   姜云烨一时间恢复了活力跑去跟沈沉说,看着沈沉将第一批去往磐门暗部的名单中写上他的名字后才高兴的离去。   姜云烨一步一乐,满面红光,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俩男生,情景如下: 男生1想去夹男生2碗里一块油油的肉 男生1:你那个好吃,给我 男生2:你别吃油的 男生1:不想给的借口 然后男生2就把碗里另外一块不太油的肉夹给男生1啦~   ☆、再会禄霄   是夜。   第一批遣往磐门的暗部一百人今夜将会出发。   沈沉、姜云彻和霍启延站在队伍前列。   各暗部皆穿着夜行衣,戴着面罩,宽大的腰带里藏着数十种暗器,腰侧挂着佩剑,后腰处还别着一把匕首。整齐挺拔的站在夜风之中。   其中为首一人穿梭在队列中清点好了人数,抱拳对沈沉道:“阁主,人数已全,是否即可出发?”   “萧慎,此去磐门路途遥远,你....盘缠可带足了?”沈沉问道。   暗部总管萧慎一时语塞,楞了半天才答道:“禀阁主,此去路途随远,但....中途还是有盟内驿站的,不够的话可以去驿站补给”   “哦....”沈沉发出一个单音节,抿抿嘴,显然没在状态。   萧慎抬起头看向沈沉身后的姜云彻,此时姜云彻正左顾右盼仿佛在等谁到来一般。   突然,院门外闯进一个人来,同是一身夜行衣,身上缠着一包袱,脚步轻快,正是姜云烨。   “我来了我来了!没想到那么快就走,我都没收拾好东西”姜云烨跑到萧慎身边,弓着腰气喘吁吁的道。   萧慎看着来人,顿时傻了眼,急忙对着沈沉问道:“阁主,这.....”   沈沉笑笑,拉过姜云烨对着暗部队列说道:“此次去磐门,云烨公子会与你们同去,他虽少年心性,但武功却不弱,定不会拖你们后退的”   姜云烨平日里并不跟沈沉、姜云彻他们商讨大计,而是跟着阁中暗部们练武玩耍,暗部们平日练武乏味,有了他倒是添了不少乐趣,早混得十分熟络了,现在一听姜云烨会和他们一同去,心中自是欢喜。   “小云公子武功如此高强,怎会拖我们后腿呢”“有小云公子一起,这路途定不会无聊了”“小云公子......”   一时间暗部队伍里竟沸腾了起来,姜云烨听着此起彼伏的夸自己的言辞,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但那暗部总管萧慎脸色却是黑得吓人。   “老大,小云公子跟我们一同去你不高兴吗?”一站在萧慎身后的暗部注意到了萧慎的异样开口问道。   萧慎并未回答,而是看向姜云烨说道:“你真当这是在玩吗?”   姜云彻看着此情景不由奇怪,他虽知道姜云烨平时总和阁中暗部在一起,但却并不了解姜云烨和那些暗部之间的关系如何。   “云烨?”姜云彻出声道。   姜云烨看了萧慎一眼,转过身去对着沈沉和姜云彻说道:“哥哥,我定会保重自己的,沈先生,请命我们即可出发吧”   沈沉从袖袋中掏出六月阁令牌递给萧慎,萧慎铁着脸低着头不接,沈沉转身将令牌塞到了姜云烨手中。   “即刻出发”沈沉说道。   萧慎还想说些什么,沈沉转身径直离去,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没多久,在六月阁偏门陆续有黑色的身影飞身出去,融入夜色里,再看不清。   接下来半月间,每隔几日便有暗部离开六月阁赶往磐门。   已是春初,院落中也开始见些嫩绿,但仍是春寒。   姜云彻和沈沉一同坐在廊下的矮桌旁。   “云彻,隔日便要启程了,行李可都收拾好了”沈沉倒了杯茶水递给姜云彻。   姜云彻接过,答道:“已都收拾妥当了,磐门靠北,如今春寒未退,先生该多带些厚实的衣物才是”   沈沉笑笑,说道:“我虽不耐寒冷,但却不惧寒冷,快到午时了,你快些去练武场吧,霍盟主不喜人失时的”   姜云彻这段时日一直在跟从霍启延练武和学习用兵管理之法,他深感收益良多,自然也不想失了时辰少了些讨教的时间,便告别了沈沉,出了院子。   姜云彻刚出院门没多久,便听到沈沉院落里有些树叶相蹭的沙沙声,如今季节并不会刮什么风的。   姜云彻心生疑虑,快步走回了沈沉的院子。   院中廊下沈沉仍像刚才那般坐着,只是身旁多了一人,那人背身对着姜云彻,站在沈沉身侧。   姜云彻只莫名觉得那人背影有些眼熟,正想走进几步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那人却突然转过身来。   姜云彻一见那人,身体瞬间僵住了,楞了一霎,拔出腰间佩剑便冲了上去。   那人正是禄霄。   禄霄虽早料到姜云彻会对他刀剑相向,但却没想到姜云彻会不发一言便冲了上来,难道不该先冷嘲热讽一番吗?   禄霄躲闪不及,抽出别在后腰的匕首别开了姜云彻招招凶险的利剑。   三招之后,禄霄便不再被动,手中匕首灵活自如,几次里姜云彻的脖子只有一毫之差。   姜云彻渐感吃力,却运招速度不减反增,额上渐渐冒出一层薄汗来。   “够了”沈沉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本想作壁上观权且当做看戏,当但他发现禄霄招式逐渐凶狠逼人、姜云彻渐渐招架不住时,他坐不住了。   沈沉出声阻止,姜云彻下意识顿了顿手中招式,禄霄却并不做理会,趁着姜云彻顿住的空档利刃直指向姜云彻的脖子。   沈沉一惊,一把抽出缠在腰间额九节鞭,扫开了禄霄的匕首。   沈沉那一扫似用了全力,禄霄当时手力全集中在刃尖,他本可以只用五成力扰乱禄霄的匕首刃尖方向的。   禄霄的匕首被沈沉的九节鞭扫得直接飞了出去,手臂也被震得发麻。   姜云彻握紧了剑柄,抬起头愤愤的看着禄霄。   禄霄内心有些懊悔,这一来就争锋相对的,不正就违背了自己来时的意愿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姜云彻出声问道。   沈沉收回九节鞭,将其重新缠回腰上,内心正烦乱着怎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禄霄抿了抿嘴,“我....我想帮你们一起对付谢衡”   他这一言,令沈沉和姜云彻一时间都愣住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你当初设局劫持了我,还将沈先生也给伤了,你如今又来...这叫什么?弃暗投明吗?”姜云彻心中愤恨,恨这人当初伤了沈沉,恨自己不能胜过这人,保护沈沉。   禄霄对着反问还是有预想的,他将实现转向沈沉,说道:“是为了灵霜。”      ☆、内应   霍启延在练武场等了姜云彻好一会儿,正想着等姜云彻来了该怎么训他。   “盟主....禄霄来了”   魏左来报时,霍启延正躺在练武场里的红松树上,一听魏左来报的内容,手暗自握紧了。   魏左和霍启延一同去了沈沉的院子。   院内廊下。   姜云彻和禄霄皆正襟危坐,禄霄定定的看着檀木的矮桌,似要将那桌子看出一个洞来,姜云彻眉头紧蹙,双眉之间挤出一个小山包来,抿着唇,一副忍耐的模样。   沈沉坐在姜云彻身旁不紧不慢的煮着茶叶,见霍启延来了,便抬手在那矮桌上多加了一个茶杯。   禄霄见沈沉此举,转头去看正站在院门口的霍启延。   霍启延走进廊下,坐在了禄霄身旁,转头向院门口站着的魏左使了个眼色,魏左便点头离去了。   “你的反应比我想象的平静,师兄...”禄霄开口道。   姜云彻顿时抬起头看着禄霄和霍启延,又忽觉脑袋阵阵疼痛。   好像....在他被禄霄劫持时,沈沉来救他,在内牢里禄霄好像也叫了沈沉‘师兄’   “你们?”姜云彻揉着太阳穴,开口发问。   “我们三人师从一人”沈沉将姜云彻面前的茶杯倒满,答道。   “我们的师父就是在崖下救你的李道长”沈沉继续说道。   “那禄霄怎会...”   “他叛变师门,或许也不能算叛变,他本就是谢衡养在外的义子,遵从父命而已”   姜云彻未说完的话被霍启延出声打断。   姜云彻脑子一片混沌,霍启延、沈沉和禄霄竟是同门师兄弟,那之前禄霄说的那个‘灵霜’又是谁呢?   姜云彻一脸疑惑的看向身边的沈沉,沈沉笑笑,抿了口杯中的茶,说道   “灵霜是霍盟主的妹妹,她虽未正式行拜师礼拜入李道长门下,但日日跟着我们练武修习,我们早将她作小师妹般对待了。”   霍启延脸色渐沉,直盯着矮桌上的茶杯看。   “我....我和灵霜情投意合,我答应了以后会娶她”这句话是禄霄说的,他手里揉搓着自己的衣角,眉头蹙起,似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的话。   “后来,义父要我做他暗杀师兄们的内应,我请他不要伤及灵霜,他答应了,可最后暗杀失败,我的身份也暴露了,师父不忍杀我,便将我逐出了师门,后来.....灵霜出家了,在柳安城的静水庵里清修”   禄霄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后来去找过灵霜,发现她周围竟有谢氏的暗卫,我担心义父会对她下手,便以为义父鞠躬尽瘁换义父不扰灵霜清修”   禄霄说完,抬起头看了看身旁的霍启延。   霍启延放在身侧的拳头紧握,问道:“那你现在又为何来找我们?”   禄霄轻叹了一口气,答道:“因为,我上次去看望灵霜时,又发现了谢氏的暗卫,我去问义父,他说他不相信我,我.....我这么多年来,对义父的命令从未反抗过,就是为了保灵霜平安,所以既然他失了约,我也不会再帮他了”   四人沉默了半晌。   沈沉开口道:“可是因为上次劫持云彻之事”   禄霄点了点头。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相信你?”一直沉默着的姜云彻问道。   禄霄以夜煞针伤了沈沉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就算听了禄霄这么多话,他也不敢相信禄霄。   “我信你”沈沉淡淡开口道。   姜云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楞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先生,他....”   “不过....我要你到谢衡身边去,作为我们的内应”沈沉继续道。   霍启延看向沈沉,同他相视一笑,转头对着禄霄说:“对,你当初也是作为谢衡的内应潜伏在我们之间,现在我们也要你去谢衡身边坐我们的内应”   禄霄面露难色,说道:“我....我已不得义父信任,想必也不会再对我委以重任,我怕就算我去做了内应也帮不到你们”   姜云彻似乎明白了沈沉和霍启延的意思,说道:“禄霄,你现在在谢衡那边已无用处,在我们这边又不得信任,本来呢,安安分分去守着灵霜小姐也就算了,但你却又跑来投诚,你觉得你还能有什么价值呢?当个内应,传递些消息,已经不错了。”   姜云彻说完又看向沈沉,抿着嘴,眼底似有些期待。   沈沉冲他笑笑,又对禄霄说道:“云彻说的没错,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禄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艰难的开口道:“知道了...我做内应,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霍启延嘲讽的一笑,说道:“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禄霄试图无视霍启延的嘲弄,开口说道:“请悬风盟派些暗部去静水庵,也好让我能够安心当内应”   “灵霜是我妹妹,我自然会派人去保护她,这跟你无关”霍启延冷哼一声说道。   禄霄满脸无奈的起身告辞了。   “灵霜那儿,真有谢氏的人?”沈沉对着霍启延问道。   “一直都有...”霍启延答道。   “禄霄...可信么?”姜云彻问道。   “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权谋之道,云彻还是要勤加学习才是”沈沉笑着说道,手自然的抬起想摸摸姜云彻的头,却在一半顿住了,不自然的改了路线拿起了桌上的茶杯。   姜云彻听了沈沉这话心中暗下决心好好学习,根本没注意到沈沉的动作。   但对面的霍启延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也并未说什么,慢慢拿起桌上茶壶往自己茶杯里倒了一些,又晃了晃茶壶,对沈沉说道:“师弟,茶壶空了。”   沈沉伸手拿过茶壶,起身进了内室去茶叶。   “云彻?”霍启延对着对面正低头沉吟的姜云彻说道。   “呃....霍兄?怎么了?”姜云彻抬起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是否想更加刻苦的学习权谋之道?”霍启延似一猜中了孩子心事的大人似的,佯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来。   “正是,霍兄可有什么指点吗?”姜云彻有些欣喜的问到。   “呃...权谋方面我也不太在行,我就指导你些武学方面,至于权谋、运筹帷幄什么的,还是要多多请教我师弟”霍启延答道。   “啊?恩...我会的”姜云彻说道。   姜云彻与沈沉相识也有近半年时间了,他觉得沈沉总是在给他惊喜,无论是当初的舍命相救还是如今的过人谋略,都让姜云彻十分高兴自己能碰到这样一个既优秀又肯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这让他更加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无论武功还是谋略。这种感觉不是攀比和嫉妒,而是一种....好像是不想让信任自己的人失望的心情,姜云彻希望如此待自己的沈沉能够对自己也有惊喜的发现,也希望自己能够有能力独当一面,有能力保护沈沉。   ☆、幼稚鬼霍盟主   清晨。   天际渐渐开始翻鱼肚白,隐隐约约可见些橙黄的霞光。   六月阁内,姜云彻、沈沉、霍启延、魏左和陈宁一行五人行装已齐,从马厩里牵了马,准备从后门出发去磐门。   前些时日四百暗部已全到了磐门的子英阁,现在跟从五人的暗部只有二十人。   “阁主,阁内事务已交给墨鸦了,现在就可出发”陈宁抱拳在沈沉身边道。   沈沉点点头,转头对着另三人说道:“出发吧,今夜要赶到炎阳的悬风盟驿站才行”   说罢众人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他们走的是小路,虽有些颠簸,但途径的都是些山水风景极佳之处,倒也使心情略舒畅了些。   悬风盟势力主要集中在大祁南方,在北方地区少有分阁,只有些驿站分布。   此行五人为了能更快到磐门,所以路程也并未多绕城镇,沿途驿站也少。   当日浅夜,一行人便到了炎阳的驿站,悬风盟中并不是所有人都亲眼见过盟主,对亦贤阁这个新建的分阁也不太了解,故驿站中的舵主对沈沉殷勤得更胜了霍启延。   深夜。   炎阳驿站内。   沈沉正在院中石桌上用小炉烧了水泡茶,茶叶是在六月阁带来的龙井,颠簸了一天都有些碎了,沈沉挑了完好的放在杯中用热水冲泡,不一会儿便引来了霍启延。   “师弟茶艺精进了不少啊,记得以前在茗安时,你不太爱泡茶的”霍启延换了一身月色长衫,手持一把兰花扇面的竹扇,一副书生模样。   沈沉笑笑,抬头看了看霍启延,说道:“师兄以前也没这么聒噪。”   霍启延抿了抿嘴,伸手拿了杯茶来,看着杯中上下浮动在淡色茶水中的茶叶,说道:“哪儿的话,师父说过茶道可以静心,看来师弟现在常常心浮气躁啊。”   沈沉继续手中动作,没再理会霍启延。   这厢姜云彻坐在屋中榻上,拿着本兵书看得眼睛迷迷茫茫,好生煎熬。   ‘啪’姜云彻甩开兵书,站起身子来,抽了挂在墙上的佩剑决定去找沈沉。   走到了院门口,又这回去将那本兵书捡了起来,一齐带出了门。   “沈先生,我...兵法仍是学不会,可否指点一二?”姜云彻推开沈沉的院门问道。   “自然可以”沈沉笑笑,又将面前的茶杯斟满。   沈沉院内只有他一人在,霍启延早在姜云彻到来之前就离开了。   姜云彻走到石桌处沈沉身旁的位置坐下,掏出那本兵法递给沈沉,说:“我看不大懂”   沈沉未接,递了杯茶水给姜云彻,抬眼看见姜云彻被挠的乱蓬蓬的头发,心中便臆想出姜云彻被这兵法给难住,烦躁得挠头的样子来,他想着想着,目光都生出些温柔来。   姜云彻用手抚了抚自己的一头乱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兵法乃用兵之法,你少时便被养在钰都,并未见过疆场,擅于武学已经不错了,所谓兵书不过是前人用兵之法的记录与总结,不必太过一板一眼的学习,重在实践”   沈沉一番话说得毫无破绽,句句在理,其实哪有那么多道理,不过是不想姜云彻再被这兵法煎熬罢了。   姜云彻默默抬头,说道:“我却是并未看过疆场屠杀,只看过....”当初钰都之乱的血腥场面。   姜云彻生生将后半段给咽了回去,又低下头去,视线扫过沈沉腰间。   说道:“先生,上次见你使出九节鞭便觉十分精妙,可否切磋一二”   沈沉笑着看向姜云彻在月色下映得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   沈沉一把将腰间缠着的九节鞭抽了出来,一个飞身跳到了房顶上。姜云彻拔出腰间佩剑迅速跟了上去。   沈沉的九节鞭是以玄铁制作而成,每一节又分为数小节,简直就是条玄铁的鞭子。   月夜下,九节鞭和银剑相接发出‘乒乓’的响声,两人都未催动内力,只拼招数。   来往已过百招仍然未分胜负,忽然间姜云彻剑尖侧着击向沈沉耳下,沈沉侧身避过同时挥鞭甩向姜云彻侧腹,姜云彻避闪不及一时失了方寸。   沈沉急忙收鞭下意识伸手将姜云彻拉倒自己身前,却因为急切中力气过大,两人胸膛撞了个结实。   姜云彻还愣在刚在的失算中不能自已,沈沉却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得猛快。   沈沉送手飞身下了屋顶,姜云彻回过神来了跟着下了屋顶。   “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沈沉说完连茶具也未去收拾便走进了屋内。   姜云彻一声道别还未说出口便看着沈沉快步走进了屋内,心头感觉奇异得很,也收回了佩剑离开了沈沉的院子。   次日一大早五人便启程了,炎阳驿站的舵主死命塞了一大包袱的盘缠和干粮给五人带在路上用,陈宁接过那包袱险些重心不稳跌下马来。   几人一路寡言在当天傍晚的到了康城,康城已是大祁南北分割线上的一座城,大祁北方缺水,气候条件也不似南方也可养蚕种桑,所以几乎所有人家都穿的是粗布的衣服,也没见这城内有什么气派的建筑,说是城,简直比钰都附近的乡镇还不如。   姜云彻看着眼前的光景十分糟心,捏着缰绳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   “大漠风沙灾害严重,等再往北,可就没这么好了”霍启延驾着马用一副调侃的语气说道。   姜云彻与霍启延相识虽不算太久,但也知道了霍启延性格不拘小节,不似其他那些江湖门派领头般十分严肃,久之在霍启延面前也就没太拘谨了。   姜云彻看了霍启延一眼,不发一言的走了。   他们在康城并未住在悬风盟的驿站,而是随意找了家客栈,吃的东西都是些馒头面条什么的,也少汤水,吃得几人一副口干舌燥的模样。   “这可就是干粮啊,云彻,当年我们走江湖,吃的可就是这些,所谓干粮嘛,魏左?”   霍启延自众人进康城起就将姜云彻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尽收眼底,于是便铁了心要逗弄这个半大的毛头少年。   “呃...干巴巴的粮食”魏左无奈的答道,腹诽自家主子为逗姜云彻不惜拖自己下水。   姜云彻暗暗叹了口气,肩膀一起一伏的,实在看不懂面前这位言行幼稚的盟主。   “诶,云彻,今年你得十七了吧,都说七岁是道坎,你我正好差七岁了哈哈哈”霍启延越说越乐,一个人在饭桌上笑得前仰后合,魏左扶额,实在是....太丢人了...   陈宁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打颤,似乎好久没看见霍盟主这样高兴了。   沈沉无奈,只自顾自的吃,完全没有参与的想法。      ☆、子英阁   春风在山清水秀的南方虽是清爽拂面,但在几人计划路途中康城的下一个城镇莫时城可就不是如此了。   过了康城已算入境北方,春日里,无时无刻不在刮阵风。   本打算去的莫时城驿站也因为天气似要起沙暴而不得不改变行程,几人便在路途中施粥的棚子里将就一晚。   次日清晨,姜云彻拖着一身酸痛也强撑着上了路,一路颠簸似要把他的骨头都颠断。   离了鹤阳的第四日,几人终于到了磐门。   磐门虽属北境,但由于特殊的地形原因而并未像边关之城那样疾苦。   几人架马缓行入了磐门。   磐门城的子英阁是悬风盟分阁中最靠北的,也是势力最为孤立的,再北一些接近边关之地就是连星宗所在的甫巡了。   磐门城的街道上并不似鹤阳、绵州一般尽是分阁的兵士,但也没有朝廷官府的人。   子英阁在城北的一条街道尾处,并不起眼,但威严十分。   子英阁门前早有一小厮等待,一见几人便开口说道:“阁主早说今日会有贵客来到,几位请。”   几人纷纷下了马跟着小厮往里走去,姜云彻下马时动作微僵,之前在施粥的棚子里睡了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还让自己身上酸疼不堪,加上之后每日练功仍不间断又骑马颠簸,虽不是什么大病,但也着实够折磨人的。   子英阁内亭台楼阁皆呈檀木的棕黑色,花草虽多但却只有几种类型,使人莫名生出一股厚重感来。   “参见霍盟主,沈阁主好,云阁主好”几人本被小厮引着往正厅走去,却在回廊上听见一清朗男声。   随声而来的是一身着一席梧桐色长衫的男子,那男子生得一副剑眉星目,此刻却笑颜盈盈,手中青竹扇面的折扇在胸前徐徐的摇。   “萧阁主”沈沉对那人点头示意道。   萧江笑笑,目光转向姜云彻,说道:“云阁主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果真少年英才啊。”   姜云彻拱手叫了声“萧阁主”算作回应。   一旁的霍启延满心无奈,说道:“诸位,回廊下可不适合谈天啊。”   萧江‘唰’的一声收起扇子,走到带路的前面对侧身对众人坐了个‘请’的手势。   不久众人便到了子英阁的正厅,正厅门外姜云烨早望眼欲穿了。   “哥哥!沈先生!霍盟主!陈宁!魏左!”姜云烨大叫着扑了上来和姜云彻撞了个满怀。   姜云彻全是酸痛哪里能撑得住姜云烨这么大个人,当即便被撞到了地上。   见姜云彻一脸隐忍的痛苦,姜云烨赶忙把姜云彻扶了起来。   “萧阁主,我们长途跋涉而来,现在也都疲惫不堪了,可否先安排几间客房给我们”沈沉对萧江道。   姜云彻自那日露宿粥棚后动作都不尽流畅,沈沉心思细腻又怎会不知。   “啊?好好好,阿金快,将贵客带去客房休息”萧江虽于沈沉关系并不亲密,但少有的几次见面中,沈沉都是冷静漠然的,少有这样急切过。   姜云彻穿着一层里衣仰面躺在客房中软软的榻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哥哥,沈先生叫我给你用热毛巾敷一下后腰”姜云烨手臂搭着条帕子,两手端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走了进来。   姜云彻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慢慢的翻过身趴在了榻上。   “哥我开始了啊”姜云烨说罢将盆和帕子放在了榻边,小心的掀起姜云彻的上衣,入眼便是一块泛紫的肿起。   “哥你可真行,都这样了还能忍”姜云烨一副无奈的口气,挽起袖子将帕子放在热水里浸湿又拧干折了折敷在了姜云彻的后腰上。   姜云彻身体微颤了一下,发出细细的‘嘶——’声,眼睛逐渐朦胧,似是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姜云彻感到身后的热毛巾微有些不热了便被立刻更换,似乎有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久久未离开。   次日,姜云彻天未亮便醒了,他仍是趴在榻上的姿势,只是身上盖了一层被褥。   他试着挪动,身上的酸痛感减轻了许多,他心头大喜即刻便起了床拿起佩剑到屋外的院子里走了一式剑法。   筋骨通常恍若新生一般,他又随性舞了几套剑法,收剑时分却听房顶有掌声响起。   姜云彻抬头去看,只见萧江手摇折扇盘腿坐在屋顶看着他。   “实在是好剑法,云阁主少年英才啊!”萧江笑着说道。   “谢谢......”姜云彻似笑非笑的说道,这萧江行迹怪异,天未亮便在他屋顶坐着,夸来夸去仍是这一句‘少年英才’,实在让姜云彻难生好感。   “今日身体可好些了?下午有连星宗和孤狼堡的使者过来,子英阁要设宴,要是身体还没好可就吃不成了”萧江摇摇扇子,言语中自带三分笑意。   “连星宗?”姜云彻问道,那次夜岚府后,谢衡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悬风盟的关系啊,怎么还会派使者来子英阁呢?   “正是,在北境能叫得响的江湖门派也就我悬风盟的子英阁、连星宗和孤狼堡了,虽三派各有势力分划之地,但也是要偶有宴席的,今日便是子英阁做东,请连星宗的使者和孤狼堡的堡主”萧江边说边走到石凳上坐下,语气像极了钰都里坐榕树下说书的。   “为什么连星宗只派使者?”姜云彻跟过去坐下,接着问道。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总之在子英阁和孤狼堡时都是使者代为赴宴,连星宗做东时也见不了多久,说是事务缠身,我看他那身矮躯小的倒更像缠绵病榻的”萧江满不在乎的说道。   姜云彻想起沈沉说过的连星宗那个傀儡阁主只是一个内侍,即是内侍身有残缺,本就体弱,还来这贫瘠的北境,说是缠绵病榻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姜云彻与萧江在院中聊着聊着天也渐渐全亮了,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些霞光。   萧江拉了姜云彻一起出了子英阁,去了早市买了一大堆面食回来。   回到子英阁便看见众人都在偏厅等候,萧江抱着袋子上去给他们分发包子馒头什么的。   沈沉眼圈泛青,笑了笑伸手接过萧江递过来的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霍启延咬着包子悄悄对身后的陈宁和魏左说道:“每次都这样”   姜云烨倒是一心欢喜的吃着包子馒头,间隙间还不忘叫姜云彻快吃,说这家包子铺的包子如何如何好吃,一副老熟客的模样。   ☆、旧事   时至正午,磐门地属北境,虽是春日,太阳也不甚温和。   子英阁内,回廊下小厮们手捧各类托盘、食盒忙进忙出,行色匆匆。   萧江在膳房内吩咐指点,神色难得认真了几分。   姜云彻、姜云烨、沈沉和霍启延在回廊外的亭子里坐着,在石桌上置了炉火烧水煎茶。   “这萧江,对自己弟弟不上心,倒是对膳食方面很在意”霍启延调侃着道。   “萧阁主的弟弟?”姜云彻问道。   霍启延见姜云彻有兴趣,端着茶杯在鼻尖前嗅了嗅,慢悠悠的说道:“是啊,萧江的弟弟就是六月阁的暗部总管萧慎。”   姜云烨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他们兄弟之间矛盾似乎挺深的,我那日跟随萧慎和暗部兵士们一起赶来磐门,萧阁主素来给人感觉亲和,我们一到磐门他便立刻来嘘寒问暖的,可却唯独对萧慎毫无问候,萧慎也如此,两人都似乎当对方不存在似的。”   沈沉停下手中煎茶的动作,说道:“误解至深。”   “啊?沈先生知道吗?可否说来听听,他们兄弟的误解究竟是什么?”姜云烨端着茶杯对着沈沉急切的问道。   “这个...”   “倒也不是不可说,毕竟并不算是什么秘密,你们如今也算我悬风盟的人,我就给你们讲讲吧”霍启延打断了沈沉的话语说道。   沈沉暗叹一口气,看着霍启延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又转头看到姜云彻看着霍启延兴致浓厚的眼神,低头继续手中煎茶动作。   “这个嘛...也是当年萧江会来这疾苦北境磐门城的原因”霍启延手指在石桌上轻轻的敲,半晌才开口道。   “六年前我和沈沉在海川建立悬风盟总舵,在那之前我们便与萧家兄弟相识,萧家是海川城大户。萧老爷经商,为人豁达,萧江和萧慎也仗义,在我们初建悬风盟时帮扶了我们不少,后来....萧江爱上了一个人”   霍启延看着杯中淡色的茶水,抬起头看着姜云彻和姜云烨,慢慢说道:“那人便是你们的皇长兄,姜云墨。”   姜云烨尚在京时,虽常常听到身旁的人都在夸赞自己那位身为储君的皇长兄,但鲜少能见面,就算能见面,也都是和姜云彻一起,后来姜云烨离京,便更是一面也见不到,所以此时听到这样的旧事,除了震惊十分,却少有这人是自己至亲的感觉。   但姜云彻不一样,他母妃早亡,姜云墨大他六岁,那人自小就护着他,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他,此刻听到这样的话,他周身发凉,心里震惊之余,心酸更甚。   “皇兄,你本来答应了父皇游历江湖回来就纳妃的呀,为什么现在....”   “因为皇兄有喜欢的人了啊。”   “能让皇兄喜欢的人,定非池中之物,是哪位姑娘呀?她长得漂不漂亮?她会武功吗?她....”   “嗯...他的长相不是漂亮,是俊朗,他会武功啊,而且武艺高强....”   年青的储君一边耐心回答着面前弟弟喋喋不休的询问,一边手轻柔的抚摸着手里的一管玉箫。   记忆里的画面渐渐泛黄,姜云彻眼底渐渐湿润。   难怪....难怪皇兄在弱冠之年出京游历归来后便不肯再议纳妃之事,难怪...难怪皇兄那么宝贝那管从宫外带回来的萧,就算在披甲上阵时也要带着...   “云彻”沈沉叫到。   姜云彻急忙眨了眨眼,但还是猝不及防的让一滴液体从眼底掉了出来。   沈沉用袖子轻轻擦去他面颊上的泪痕。   沈沉手要收回去时,姜云彻突然伸出手抓住沈沉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安抚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沈沉并未收回手,而是带着姜云彻把手放在桌下,在姜云彻手中微动,两人掌心相贴,似以掌为媒介,予以些许慰藉。   “盟主...请继续说吧”姜云彻握紧了沈沉的手,开口说道。   霍启延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姜云墨和萧江作伴同游山河大半年的时间,但是后来,两人定情之事被萧慎知道了,那时他尚无法理解两男子之间的爱情,不但没有帮萧江保守此事,反倒将此事告诉了萧老爷和夫人。”   “萧江被萧老爷锁在萧府内,萧夫人以死相逼让萧江发誓不再见姜云墨,萧江被逼无奈发了誓,那段时间姜云墨每日都在萧府门前求见萧老爷,每日都未果,后来他便回京了。”   姜云彻目光涣散,说道:“就在皇兄出宫游历归来的第二年....钰都之乱...”   “所以...萧阁主会那么恨萧慎,那....沈先生之前为何会说萧阁主和萧慎之间是误解呢?”姜云烨问到。   “当时萧慎未想到此时后果会如此严重,于是便来向我们求助”沈沉说道。   “萧江那时被关在萧府内,我们都未得见,说是要帮,又谈何容易,我们也尝试过救他出来,但都失败了,就算后来萧府不再对他看守得如之前般严密,他也不知道要怎样去找姜云墨。”霍启延叹了口气道。   “皇兄未跟萧江提起过他的身份吗?”姜云彻气息紊乱,似连开口都十分艰难。   “没有,他身为储君,在外游历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沈沉说道,内容虽是在解释一件事,语气却像是在安慰。   “在钰都之乱后,萧江收到从钰都寄来的一封书信,是姜云墨寄来的,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也让萧江忘了他,找个好姑娘过日子。那封书信想必是在钰都之乱中寄的,那时局势动荡,书信也十分缓慢,直到钰都之乱结束后萧江才收到,一切都以来不及。在那之后萧江看起来虽没什么变化,仍是日日玩乐,但却是真的没心没肺了。”霍启延说完站起身子,远远的看着在膳房里指点江山的萧江。   “后来萧江来找我们,请我们任他为子英阁的阁主,那时子英阁尚建成不久,在北境势力不大,也未任阁主,我们也就答应他了。萧慎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来找我们,请求去做子英阁的暗部,萧江不许,萧慎又犟,最后便任命萧慎做了六月阁的暗部总管。”   霍启延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但眉头仍不由自主的蹙起,难掩郁结。   一时间,亭内几人安静了下来,各怀心事,杯中茶凉也未有人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  ̄3)(ε ̄ *)   ☆、醉意   日落西山,在地平线上泛着些晚霞。   子英阁内。   宴客用的正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萧江换了一身金线镶边的赤褐色长袍,长发用墨玉质的头冠束起,手上拿着一把描金的扇子,丰神俊朗。   “喂!你们也太不仗义了,光看着我忙进忙出的,也不知道来帮帮忙,在这亭子里干坐着,能坐出个花来。”萧江边说边走进那四人煎茶的亭子来。   天色已偏暗,亭子里石桌上的炉火早已灭,茶也已凉,而那四人仿佛各怀心事般愣愣的坐着。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灯也不知道点一个,就知道呆坐着,来人,点灯。”萧江吩咐了小厮将亭子里的灯点上。   暖色的光在亭子里蔓延开来,沈沉抽出和姜云彻交握了许久但仍旧冰凉的手,起身抱拳道:“我们在讲故事,一时便忘了时间了。”   沈沉说罢,拍了拍姜云彻,姜云彻愣了愣神,也站了起来,眼睛定定的看着萧江。   “好了,等会儿便是与连星宗和孤狼堡的宴席了,快回去换身衣服。”霍启延说完,起身走出了亭子。   “额...告辞。”姜云烨也跟着告别的众人离开了亭子。   沈沉和姜云彻的住处相近,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各有所思。   姜云彻自得知了他皇兄与萧江的事后,心中生出无尽酸楚和难过来。   他为姜云墨和萧江虽相爱却未能相守而心生酸楚,为姜云墨和萧江的错过而心生难过,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姜云墨回宫后时常吹那管他从宫外带回来的萧....但是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就是,他竟一点也不觉得他的皇兄与同为男子的萧江相爱有哪里悖了人伦。   不久两人便到了姜云彻的住处外。   “云彻,我现在也不知道默许师兄说了这些到底是不是对的....”   “是对的,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了这些。”姜云彻出声打断沈沉的话说到。   “呵...快回去换身衣服吧,一会儿正厅见。”沈沉说完,深深的看了姜云彻一眼,便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了。   姜云彻一直看着沈沉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时至酉时,浅夜。   子英阁正厅内已陆续有人上座。   “哼,我看孤狼堡那边是觉得我这儿的东西好吃了,这次居然带了这么多使者来。”萧江在主位上小声的对着坐在他右身侧不远的霍启延说道。   霍启延此次来子英阁本就是秘密行动,再加上霍启延虽是悬风盟盟主但行事低调,江湖上见过他的人并不多,此刻孤狼堡那边的堡主和使者也就当他是个萧江的助手而已。   霍启延身旁依次坐着沈沉、姜云彻、姜云烨、萧慎。   在霍启延和沈沉的身后一排席位又坐着魏左和陈宁。   对面的席位里,孤狼堡的嘉宾已来齐了,连星宗的到还未见人影。   “萧阁主,连星宗那边的人怎么还不来,我等得都不耐烦了。”出声的是孤狼堡的堡主孟天涯,孟天涯长得一副江湖义士的模样,性格也不拘小节,此刻已经过了酉时,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孟堡主别着急嘛,好酒不怕晚嘛,再稍后片刻。”萧江显然与这孟天涯关系不错,言语之间毫不客套。   “萧阁主,我等来迟,还请诸位见谅。”随声而来的是一身着藏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在他身后跟着一头戴黑纱斗笠的男子和数位使者。   “我家宗主身体不好,路程颠簸恐使宗主身体有损,故放慢了速度,让各位久等了,在这里给各位赔个礼。在下是连星宗的右护法,莫冬。”中年男子对众人拱手说道。   萧江眼神直直的盯着站在莫冬身后的那个戴着黑纱斗笠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颀长,定不是连星宗那个身材矮小的宗主。   那么...那人会是谁呢,但又为什么看起来会那么眼熟?   萧江愣了一会,勾起唇角又是那副笑眼盈盈的模样。   “言重了,快入席吧,厅内无风,宗主也可将黑纱摘下了。”萧江笑笑说道。   莫冬谢过了萧江,也并未跟连星宗宗主说什么,连星宗一行众人依次入席,那黑纱男子就坐在萧江的左身侧。   连星宗宗主头戴黑纱斗笠,身着暗金色的长袍,手也缩在衣袖里,安静的盘腿坐着,不发一言。   萧江一直盯着那宗主黑纱下映出的些许面部轮廓,但越是看,心底就越是有种奇异的感觉。   “额..我家宗主身体实在不适,面纱就还是不摘了,谢萧阁主体谅。”莫冬出声打断了萧江的思绪。   萧江略微发愣,将眼神从那连星宗宗主的黑纱上移开,但却仍旧愣着,似有所思。   “开席。”霍启延将身子侧向萧江那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萧江如梦初醒一般,拍了拍手,说道:“既然连星宗已至,那就开席吧,来人。”   小厮们队列整齐的端上一样样精致的菜肴,依次放在每人面前的矮桌上。   “我最喜欢萧阁主做东的宴席了,看看这菜,看看这酒。”孟天涯一开口称赞,孤狼堡那帮使者便开始附和。   “对对对”“就是就是”“真是不错...”“...”   “我还带了舞女来呢!”孟天涯一个拍掌,也不问萧江的意见,赶忙让小厮领着舞女和乐师们进来了。   一时间歌舞俱佳,厅内的气氛也有所高涨。   姜云彻薄饮了几杯,面颊微红,但脑子仍清醒,他隐有所感到一直在被什么人给盯着,且目光不善,一抬头却又只看到连星宗使者们的席位,使者们正推杯换盏,而那宗主带着面纱也看不清他的面部。虽告诉自己是想多了,却又不敢放松警惕,直到酒宴结束也没饮上几杯。   夜已深沉,酒宴已散。   萧江将手搭在姜云彻的身上,醉眼朦胧的说:“给各位都安排好住处,我...”   萧江话还未说完,便被姜云彻拖着往萧江自己的住处走去。   姜云彻虽也小酌了几杯,但并未染上醉意,看着烂醉的萧江他默默叹了口气。   今夜无月,虽说回廊上每隔两米便挂有两盏灯笼,但视线之处仍是昏暗。   萧江只觉胃里翻腾得厉害,推开了姜云彻趴在回廊边干呕。   姜云彻对送这烂醉之人回房的差事心生悔意,但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将萧江丢这儿不管了吧。   姜云彻抿了抿嘴,走到萧江身边用手亲拍他的背。   突然间,萧江撑着回廊边站起身子来一把将姜云彻压在回廊的柱子上。   “你....”   “云墨....我撑不下去了...”萧江的声线里带着哭腔,头抵在姜云彻的肩膀上,手紧紧的抓着姜云彻胸前的衣服。   姜云彻身子一震,没忍心将萧江推开。   半晌,萧江放开姜云彻的衣服,直起身子来,眼圈发红,一步一顿的走了。   姜云彻不放心,慢慢跟在萧江身后,直到萧江回到了他的住处才转身离开。      ☆、阴谋   翌日,清晨。   姜云彻不知道北境的天气是否就是这般变化无常,此刻他正独自一人斜倚在子英阁内一楼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   视线所及之处的天空皆是灰云涌动,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云彻,”沈沉刚晨起便看见了姜云彻在一楼台上墨色的背影。   姜云彻听到沈沉的声音,低头发现沈沉正在那楼台下抬头望着自己。   他着一身群青色长衫,倒更显皮肤白皙了,在这明明没有阳光的清晨,却显得十分耀眼。   姜云彻直起身子飞身跳下楼台,笑道:“先生起得也早,今日可能要下雨呢,回去多加些衣物吧。”   沈沉自然的抬手去抚平姜云彻耳边的乱发,说道:“北境难能下雨,我们这回可真是有福气能在北境见一次下雨呢。”   姜云彻一动不动的任沈沉的手在自己耳边动作,微凉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擦过他的耳廓,一阵酥麻。   “走吧,萧江宿醉也不知怎么样了,我们去看看。”沈沉收回手,笑道。   姜云彻点点头,与沈沉并肩走上回廊,去萧江的住处。   萧江的住处里那楼台并不远,没一会儿便到了。   姜云彻和沈沉并未进过萧江的住处,就算昨夜姜云彻送萧江回房也只是远看着他进了屋内而已,且夜里黑灯瞎火的倒也看不清那院里是个什么模样。   萧江的屋子也是如同子英阁内黑棕色的建筑,但他院内却种满了西府海棠。   只在簇簇海棠花之间空出一条道来铺了条石板小路,此时未至西府海棠的花期,只能看见叶片中间偶有小小的花骨朵儿。   姜云彻愣了愣,仿佛是自言自语般说道:“西府海棠是皇兄最喜欢的花,这种花喜光耐旱忌涝,在南方地区不好种植....难怪萧江会来北境。”   沈沉慢慢走到姜云彻身边,未发一言。   “走吧,”姜云彻抿了抿唇道。   穿过海棠花,入眼的是一回廊。   廊下矮桌边坐着霍启延和姜云烨。   “哥哥,沈先生,你们来了呀。”姜云烨一见姜云彻和沈沉便立刻跳起来说道。   “萧阁主怎么样了?”姜云彻问道。   “没什么大事儿,不就醉个酒吗,也要我们来看望,昨儿我就喝了几杯,今儿早起头晕得,不过那酒可真甘醇啊,萧江喝了少说五六壶呢。”霍启延拿着手里的扇子晃来晃去道。   “你们进去看过他了吗?”沈沉问道。   “没,里面好像有下人伺候着呢,”霍启延站起身来道。   “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总觉这事有些蹊跷。”沈沉说完,去推萧江的屋门。   “上锁了...”姜云彻道。   沈沉沉吟片刻,出手如电般拔了沈沉腰间的佩剑,一把劈在门上。   霍启延见沈沉这般,自然也知道事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收敛起之前满不在乎的表情,一脚踹开了已被沈沉将门锁劈开的门。   室内,榻上乱作一团,几人环顾四周也没找到萧江。   “去内室找。”沈沉说完率先进入了内室,姜云彻、姜云烨和霍启延也随后跟来。   入眼便是满地狼藉,破碎的花瓶,散落一地的海棠花和书籍,桌椅上全是剑气所至的伤痕。   “呃....”移位的书架后传来一阵低吟。   沈沉抓紧了手中姜云彻的佩剑走了过去。   “小...”姜云烨出声道,‘心’字未说出口,书架后的人已持剑向沈沉击来。   “萧江!”沈沉大喊一身,立刻使招迎上。   萧江满眼通红,口中似传出怒吼的声音来,他剑术诡异,招招阴狠。   “云烨,萧江似是中了蛊惑之毒,快去交魏左传信给去神医谷给孟大夫。”霍启延说完,已扇为剑加入战局。   姜云烨应了一声,赶忙跑出去找魏左了。   战局中,沈沉和霍启延皆有所克制怕不慎伤到萧江,可萧江此刻心神不清,只狠命的出招,想将他制住实不容易。   姜云彻见萧江似是不知疲累一般出招越发凶狠,沈沉和霍启延又不敢全力,心急如焚。   转眼看到内室窗上挂着的月白色帘子,一把将那帘子扯了下来,抱着帘子跑到沈沉身后,抓着帘子的一头,将另一头甩给沈沉,沈沉接过,与姜云彻交换了个眼神,沈沉将手中银剑抛给霍启延。   霍启延点头回应,接过银剑,双手同时动作,也不刻意收敛招式,一时间将萧江压制住了。   沈沉和姜云彻相视点头,以帘为绳在霍启延和萧江周身逐渐缩小画圈范围,霍启延找准时机一跃出圈,姜云彻和沈沉趁机将帘子收紧,萧江顿时动弹不得。   萧江通红了眼仍在挣扎,喉间吼声不断,不想是人,倒像是某种野兽般。   半晌,萧江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渐渐的似睡着了一般闭上了眼一动不动。   霍启延扛起被帘子绑得严严实实的萧江出了内室,将萧江安置在沈沉住的屋子后又吩咐了些小厮去收拾萧江制造出来的那一片狼藉。   午时已过,萧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手脚皆被束缚,根本动弹不得。   关顾四周,发现这居然不是自己的屋子。   “喂!!有人吗!!!”萧江喊道。   “叫!叫什么叫。”霍启延摇着折扇闲庭信步般走了过来。   “你干嘛呢!快放开我!”萧江愤愤道。   “你不记得自己之前干了什么好事?”霍启延也不帮萧江松绑,只将折扇展开徐徐的摇。   “什么啊,我不就喝醉了回房休息吗?一起来就在你这儿了,快放开我!”萧江气到满脸通红,手使力挣扎,致使得手腕处通红一圈。   霍启延神色复杂的给萧江松绑,萧江赶忙坐了起来,满腔怒火不知要怎样才能宣泄。   “萧江,你昨天是否吃了什么东西...比如连星宗的人给的...”沈沉边从门外进来边说道。   “没,你们究竟怎么了?不...是我怎么了?”萧江神色严肃的问道。   沈沉将之前的事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萧江满目萧然,问道:“你是说,我将内室里插着海棠花的花瓶也给砸了?”   沈沉似有些怪异的点点头,萧江冷笑一声,说道:“看来真是我那会儿是真的疯了。”   “魏左已经传信去神医谷了,我刚也给你开了一副药方,虽还未知晓你究竟是中了何毒,可这药方也能暂时抑制住你体内的毒性,云彻云烨他们正在煎药,现在最主要的,是究竟是谁给你下的毒。”沈沉目光深沉,神色严肃。   “阁主,连星宗那边请您和六月阁的沈阁主还有亦贤阁的云阁主去茶馆喝茶呢。”突然,房门外一小厮叫到。   “奇了怪了,往年子英阁做东,连星宗可没那么主动啊。”萧江笑道,眼里却未有半分笑意。   半个时辰后,萧江、沈沉和姜云彻到了磐门城中一名为落雁馆的茶馆,三人被来迎接的连星宗使者带着上了二楼,霍启延、魏左、陈宁和姜云烨却被那使者拦住了。   霍启延不屑的冷哼一声,带着魏左、陈宁和姜云烨在一楼找了个座位坐下,买了壶热茶,几盘点心边吃边等。   这边沈沉、姜云彻和萧江跟着那使者上了二楼,只见偌大的一层竟只有连星宗的一众使者和那头戴黑纱斗笠的宗主。      ☆、凶险   “几位阁主肯赏脸,我等实在荣幸啊。”莫冬似笑非笑的迎了上来,拱手说道。   “怎会,”沈沉笑道,走到那宗主面前坐下了,姜云彻和萧江也跟着过去坐在了沈沉的两边。   莫冬看着三人越过自己走开的背影心里一阵气恼,理了理挂在腰间的玉佩,便跟着走了过去。   “萧阁主身体可舒服些了?昨夜看您酩酊大醉,今儿没事了吧。”莫冬坐在了宗主身边说道。   “有劳莫护法挂心,我挺好的,”萧江此刻脑内思绪复杂,根本不想来跟莫冬客套。   沈沉和姜云彻各怀心事也懒得开口说些什么。   莫冬讪讪一笑便不再说话,一时间,整个二层鸦雀无声。   突然,从城南那边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   “着火啦!!快救火啊!!!”“快去救火啊!!”“救火!快!!”   不一会儿,从城南那边跑来了不少百姓,他们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手上都拿着桶和盆之类的容器,口中大喊着救火。   “喂,怎么回事,哪儿着火了?”霍启延一听动静立马出了店门,拉了一个拿着桶的百姓问道。   “城...城南那边儿布庄着了火,烧着了隔壁的炮火坊,炸...炸了,把周围的铺头都给烧着了。快去救火。”那百姓气喘吁吁,说了好一会儿才把话给说完。   霍启延立马带着姜云烨、魏左、陈宁他们赶去了城南救火。   落雁馆二楼,萧江本就心情烦躁,此刻又发生了这等事,他起身想下楼去城南那边儿看看情况,却被一直站在楼梯口的一个连星宗使者给拦住了。   “萧阁主,”那使者说道。   “萧阁主,魏左他们已经过去了,再过一会儿你再去善后就可。”沈沉看见萧江起身时身形都有些不稳,出声劝阻道。   萧江本想出声回应沈沉,却发现面前那使者的眼睛里似有漩涡一般,竟让自己难以动弹。   “你....”萧江使劲挤出了这么一个字来。   “萧阁主,你怎么了。”姜云彻站起身来向萧江走去。   “杀了他们...”那使者眼神微动,看了一眼萧江身后正在走过来的姜云彻,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犹如魔音入耳,萧江的身体不受控制般的,抽出的身侧的佩剑,向姜云彻击去。   姜云彻侧身闪过,眼中满是疑惑。   “萧江!”沈沉一看到萧江的动作,顿时慌了神,从腰间抽出九节鞭一挥,将萧江的剑牢牢缠住。   萧江身体似在用力,可眼神清明,嘴型微张,似要说些什么,但却只能发出些单音节来。   萧江手臂用力使剑挣脱了九节鞭的束缚。   姜云彻左右环顾,看见莫冬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还有那站在楼梯口的使者....   姜云彻回想起他刚起身向萧江走去时,那站在楼梯口的使者微动的口型...   姜云彻转头看向那使者,那使者的手藏在袖子里动作,紧盯着萧江,满头大汗。   姜云彻顿时抽出了腰间的银剑向那使者冲去,那使者吓了一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而战局中的萧江身体也停止了动作。   萧江愤愤的盯着莫冬,手中剑柄越攥越紧。   “莫冬,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沉问道。   “各位,这只是开胃菜...”莫冬勾起一边唇角笑得阴狠。   姜云彻持剑将那使者逼得节节后退。   “我...我只是听从命令而已。”那使者害怕得声音都在发抖。   姜云彻拿着银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此刻他的剑尖里那使者的脖子仅差一毫而已。   那使者见姜云彻眼底似有恐惧,手缩到袖子里,又开始动作。   以此同时,在二楼的萧江突然提剑冲了下来,姜云彻听到了动静,偏头正看见萧江举剑向自己刺来的景象。   姜云彻大惊,手中银剑往前一刺。   那使者的脖颈处顿时鲜血直流,袖中手指也没了动作,身体渐渐下滑,最后睁着眼睛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萧江在那使者手停止动作的那一刻停下了举剑前刺动作。   一时间,空气里尽是粗重的喘息声。   萧江看出姜云彻的惊恐,走上前去拍拍姜云彻的背,说道:“是他控制我来杀你在先,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沈沉站在楼梯口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即转身道:“上来吧,还没结束呢。”   萧江和姜云彻闻声微顿,一齐转身上了二楼,此刻二楼只剩莫冬和那宗主两人。   莫冬此刻正坐在那宗主身边悠闲的喝茶,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现在才是正席啊...”莫冬低语了一句,身形一闪跳出窗外。   与此同时,先前一直一动不动的宗主突然从腰侧抽出一把刃身薄如蝉翼的长剑来。   一时间,一股巨大的杀气充斥了整个落雁馆二楼空间。   沈沉、姜云彻和萧江三人神色紧张,渐渐往后散开,有了之前萧江的例子,沈沉本想从窗口离开室内去找莫冬,可他才稍稍一动,那黑纱宗主立刻提剑冲了上来。   他速度奇快,沈沉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姜云彻推开。   一段剑身没入姜云彻左腹部,姜云彻死盯着宗主黑纱里的轮廓,那宗主突然抽出剑身。   姜云彻无力的倒在了窗边。   沈沉脑子里似有万只蜜蜂在吵嚷,吵到他根本听不清任何外界的声音。   沈沉跪在姜云彻身边,用手捂住姜云彻不断在往外冒血的伤口,他想出声安慰姜云彻,却发现如鲠在喉,根本说不出话来。   “哥哥!”姜云烨跑上二楼时入眼便是姜云彻倒在地上,周身一片血迹,沈沉跪在他身边似被抽去了灵魂,萧江和那戴着黑纱的宗主在搏斗的场景。   霍启延、魏左和陈宁也迅速赶到,看到此景象皆震惊了。   霍启延身体微僵,而后迅速拔剑加入战局。   陈宁和魏左立刻走到姜云彻和沈沉那边去,陈宁从袖袋去拿出一个玉瓶来,掏出一颗药丸塞到已神志不清也不知到底是醒是昏的姜云彻嘴中去。   陈宁攥紧了拳头,说道:“阁主,先带姜公子回....”   陈宁抬头看着沈沉,话已说不出来。   他本以为自那件事后,沈沉再也不会流泪了。   陈宁也不再把话说完,而是直接和魏左一起将姜云彻抬了起来,小心的避开碰到他的伤口。   沈沉满眼通红,脸上道道泪痕,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姜云彻。   姜云烨抬眼对陈宁和魏左说道:“你们先带我哥哥回去,还有沈先生...我在这儿帮忙对付那宗主。”   陈宁和魏左同时点点头,带着姜云彻走了,沈沉一言不发的跟在他们身后也走了。   战局上,霍启延、萧江和那宗主身上都受了些伤,相比起来那宗主身上的伤更多,但他却完全不知疲倦似的,就如同今晨发狂时的萧江。   “云烨,去外面找莫冬,见之立杀。”萧江说道。   姜云烨一点头,身形还未动作,那宗主立刻从战局中冲了出来,萧江见状立刻冲过去挑开那宗主的剑尖。   姜云烨身形一动跳出窗外,那宗主的剑尖剑气重聚立刻击向萧江,却在离萧江脖颈还差一毫时顿住了。   “呃...”那宗主举着剑的手剧烈颤抖,连着剑身都颤个不停,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霍启延见状也怔住了。   提剑挑开了那宗主的黑纱斗笠。   萧江瞪大了眼,心中震惊之余,一股酸意与喜意交杂着没上心头。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还活着,云墨....   黑纱斗笠下姜云墨的脸似被痛苦逼到了边缘,他满额都是汗水,眼眶里通红,牙齿紧咬,似在克制。   萧江丢了剑,一把抱住了他。   霍启延也慢慢放下手中的剑,当年在海川时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会....   姜云墨双眼渐渐闭上,陷入昏迷,手中薄剑掉落在地上,清脆可闻。   深夜,子英阁内。   姜云彻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平躺在他住处的榻上,腰腹部包裹着厚厚的绷带。   沈沉挪了把椅子来坐在姜云彻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姜云彻因失血而变得十分苍白的面颊。   在不远处的萧江的住处内。   榻上的姜云墨在昏迷中仍然皱紧了眉头,萧江躺在姜云墨身边,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姜云墨,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痴迷。   霍启延、姜云烨、魏左和陈宁坐在回廊外的亭子里,各怀心事。   一夜无眠。      ☆、沉吟   孟大夫从神医谷赶来是在两日后。   在孟大夫赶来之前,姜云彻一直在发高烧,烧得脑袋迷迷糊糊,嘴里呓语连篇。   霍启延怕姜云墨醒来后继续发狂,不顾萧江的反对在姜云墨的药里掺了些安眠的药物,让姜云墨一直保持沉睡状态。   子英阁内上下一团乱麻。   “哼,那小子呢?还没死啊。”孟大夫背着个药箱快步走进室内,嘴里虽满不在乎,但额头上却有一层薄汗。   “孟大夫。”沈沉从姜云彻榻边起身,走到孟大夫面前说道。   孟大夫点头算作回应,径直走到姜云彻榻边去。   姜云彻脸色苍白,眉头紧锁,额头上汗珠密布。   孟大夫将药箱放在榻边,小心的掀开被褥,露出姜云彻精瘦的上身和腰腹部那块厚厚的绷带来。   沈沉拳头不自觉的攥紧,心里一阵难受。   “拿剪子来,得重新包扎。”孟大夫语气严肃的说道。   沈沉急忙从书案旁的柜子里取了剪子递给孟大夫。   孟大夫结接过剪子,又从药箱里掏出一火折子来,点燃了火将剪子放在火上烧了一会儿。   孟大夫拿着剪子从姜云彻腰腹右侧将绷带剪开,而后又十分轻缓的将绷带掀开。   姜云彻绷带里的左腹部血淋淋的一片,十分骇人。   “是用什么兵刃伤的?”孟大夫手中动作熟练的清洗着姜云彻的伤口。   “我去看过,是孤蝉剑。”沈沉答道。   姜云彻迷迷糊糊间嘴里发出细细的抽气声,听得沈沉心焦。   “哼,连星宗倒是有本事,孤蝉剑都能弄来。”孟大夫说着从药效里拿去一通身翠绿的玉瓶来。   “愈还水?”沈沉看着那玉瓶问道。   “是啊,这小子有福气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炼制出这一瓶来。”孟大夫说完,将瓶口置于姜云彻伤处上方,拔开那玉瓶的瓶塞。   玉瓶里流出些许浅绿色的浓稠液体来,那液体滴落再姜云彻伤处便立刻消失,似在渗透般的。   沈沉见状,心中顿时如大石落地,说道:“谢...”   “谢?谢什么谢?我把这么珍贵的药给这姓姜的小子用,又不是给你用,你谢什么?你是这小子什么人?”孟大夫道。   沈沉顿了顿,抿抿嘴,不再说话。   孟大夫将那一瓶愈还水用完后,又拿了些外伤药物洒在姜云彻伤处。   “孤蝉剑锋利无比,内力剑气浑然一体,其所致之伤难以愈合也是因为这,不过这小子也命大,没伤到五脏,不然可就回天乏术了。”孟大夫又取了纱布将姜云彻腰腹部小心的裹住。   “用纱布透透气,你看你之前用那绷带,要是我再晚几天,这小子就该长褥疮了。”孟大夫说完,将药箱收拾好,背在肩上站了起来。   “萧江日思夜想的那人呢?带我去看看。”孟大夫捋了捋胡子说道。   “在萧江屋里,我带您过去吧。”沈沉说完又看了姜云彻一眼,才带着孟大夫离开了这处院子。   这几日姜云墨因为安眠药物的原因一直处沉睡状态,萧江虽不愿给姜云墨用那安眠的药物,但他也怕姜云墨对他刀剑相向,所以也不得不答应。   孟大夫到萧江住处时,姜云墨仍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而萧江拿了本书倚在榻边看,一副悠闲模样。   “萧江小子,”孟大夫喊道。   萧江抬眼看见来人,急忙合上书本,站起身来给孟大夫行了一礼,又与沈沉相视点了点头。   孟大夫走到姜云墨躺着的的床榻边去,一把掀开了被褥。   “孟大夫...”萧江话还未说完孟大夫便开始解姜云墨的衣衫。   萧江见状脸色一沉,压住了孟大夫的手。   孟大夫抬起头看着萧江,神情十分严肃。   “你来解,我要看他身体的关节处。”孟大夫说完直起身来,将药箱放在一边,并从里面取出一本书和一支笔来。   萧江眉头紧锁,犹豫半晌还是开始动手解姜云墨的衣衫。   姜云墨身上仍是那日在落雁馆时穿的墨色窄袖长袍。   萧江慢慢的将姜云墨抱起,让姜云墨靠坐在床榻上,解开他的外衫。   脱去里衣后,姜云墨凝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但在他的手肘关节、腕关节、锁骨、甚至指关节处都呈乌青色。   乌青的关节处衬着他身体其他部位凝白的肤色显得十分可怖。   “这....”萧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孟大夫。   “傀儡...”沈沉开口说道。   “正是,傀儡之术,用药物将人体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在全身关节处插入银针作为控制点,再用药物及功法封锁记忆,用内力或指法控制人体....”孟大夫说道。   “怎...怎会,云墨...”萧江眼底通红,喘气声难以掩饰的紊乱。   “孟大夫,前几日萧江也有发狂,他是否也是...”   沈沉话还未说完孟大夫便将萧江的衣领扯开了,但萧江的锁骨处并无姜云墨那样的乌青。   “不是傀儡之术,应是以指法操控的催眠之术,以外服药物和不特定的药引达到催眠的目的,操控萧江的施行催眠之术的人呢?”孟大夫问道。   “死了。”沈沉答道。   “那就没事了,这种催眠之术虽是邪术但也并不复杂,在人混沌不清时较易施行,药引越多,功效越大,不过药引没有特定。”孟大夫说道。   “那,云墨醒来后,会什么都不记得吗?”萧江根本无心管自己是否被催眠,只记挂着姜云墨。   “是,不过现在操纵之人应不在这里,不然,就算他是昏迷状态,也能□□纵着起来的,这就是傀儡之术。”孟大夫说完在手上书页里不停记录。   “可有解法?”沈沉问道。   “对于傀儡之术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未真实见过,待我再研究些时日,现在等他醒来吧。”孟大夫说完,背着药箱走了出去。   沈沉跟着出了屋子去为孟大夫安排住处。   萧江把姜云墨的衣衫整理好,又扶着他躺会榻上,眼中神色复杂。   接来下几日,姜云彻伤处开始愈合,脸色也逐渐红润,只是仍是昏迷。   姜云墨醒来后果真是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闹着要离开子英阁。   萧江制止无用,干脆拿了根铁链子将姜云墨和自己栓在一起。   时已深春,萧江院里的西府海棠都盛开了。   月夜下,沈沉仍守在姜云彻的榻边。   屋内没有烛火。   沈沉映着月光看着姜云彻的面庞。   姜云彻睫毛很长,鼻梁高挺,薄唇....   他此刻星眸紧闭,沈沉一身心动,伸手抚上上他的脸侧。   手指细细摩挲,眼中一片温柔。      ☆、即将   魏左和陈宁回到子英阁的时候姜云彻已经醒了好几天了,但人虽醒了却有些奇怪,总是盯着沈沉傻笑和发呆,看着沈沉的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似藏了星辰一般。   不过沈沉只道他是发了太久的高烧,脑子都烧出问题了。   在姜云彻昏迷期间,霍启延命陈宁和魏左秘密前往连星宗打探消息。   霍启延住处的院子里,沈沉和霍启延同坐在廊下的矮桌边,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   “盟主,阁主。”   魏左和陈宁一同走到矮桌边来。   “恩,坐。”霍启延说道。   魏左和陈宁应了声谢,便坐在了矮桌边。   “此次我二人去甫巡打探连星宗消息着实发现了不少疑点。”陈宁沉吟片刻说道。   “之前作为傀儡宗主的那内侍其实在姜云墨公子到连星宗之前就死了,但也不知为何在姜云墨公子到了连星宗后,谢衡并未让姜云墨公子直接作为宗主,但是,现在的连星宗,似是禄霄在管理,我们要回子英阁的前一日看到他入城了,不过十分低调,是只身前来。”陈宁眉头微锁,开口说道。   “谢衡当然不可能直接让姜云墨公子作为宗主,因为傀儡之术也不是那么好施行的,依我看,谢衡本想已姜云墨公子来牵制云彻,但是他并不知道姜云墨公子和萧江之间的事,这局他失算了。”沈沉嗤笑着说道。   “谢衡现在钰都,离甫巡太远,连星宗很多弟子都还不知道连星宗是受谢衡控制,这是谢衡能够掌控连星宗的一大关键,但也是一个漏洞。”霍启延看着手中描金扇子的扇面,缓缓说道。   “现在要做的,就是铲除在连星宗中与谢衡有联系的人,特别是莫冬,然后让姜云墨公子重新回去当宗主。”沈沉眉梢微挑,唇角上扬。   “禄霄会去连星宗,就证明他一开始就离甫巡不远,算算日子,云烨和萧慎也该回来了....魏左、陈宁,跟我进来。”霍启延‘唰——’的一声合上扇子,站起身来走进室内,魏左跟着霍启延走进了室内。   沈沉一笑,又在廊下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沈沉在回自己住处的途中特意绕路去了萧江的院落,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着照顾姜云彻,也没太去关注姜云墨的消息。   萧江院里的西府海棠正盛开,花朵娇艳讨喜,以致沈沉在走这段路时花了不少时间。   萧江和姜云墨正一同坐在回廊下,姜云墨面无表情的看着院里的海棠花,萧江正缓缓翻阅着一本书籍,时不时抬头看看姜云墨。   姜云墨的右手和萧江的右手被用一根短短的铁链相连。   “萧江,”沈沉出声道。   萧江抬头冲沈沉笑了一下,邀他过去,姜云墨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沈沉笑笑,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坐在了萧江的旁边。   “云墨,这是沈沉沈先生,”萧江对着姜云墨说道。   “云墨公子,你好,在下沈沉。”沈沉也笑着跟姜云墨打招呼。   “沈先生。”姜云墨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发音有些干涩,似是很久不说话了似的。   萧江不知为何听了这三个字,立马喜上眉梢,右手一抬想去抓姜云墨的手。   姜云墨立马缩手,但因为铁链太短,又将萧江的手也给带了起来。   萧江苦笑了两声,手紧紧攥拳。   “你这又是何必,就算我们以前认识,但现在我不记得了,你如果是我朋友,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留住我吧。”姜云墨眼眉低垂,微微抿唇。   沈沉在一旁看着,犹豫半天还是开口说道:“他身上的...病怎么样了?”   萧江答道:“孟大夫找到了治愈之法,会神医谷配药了。”   沈沉点点头,本想出声告辞,却被萧江抢先了。   “这样吧,等你病好之后我就让你走,”萧江说出这话时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看着地面的眼里不见波澜。   “但现在,你要去见一个人,我可以解开铁链,但你自己要知道,你身上的不是小病。”萧江抬起头看着姜云墨说道。   姜云墨眼里似有些惊奇,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沈沉告辞的话又被萧江出声打断。   “让他去见云彻吧,总要见的,也好让云彻安心。”   沈沉点点头算作回应,这些日子里他一直想让姜云墨和姜云彻兄弟相见,但他又怕姜云彻会伤心,因为姜云墨如今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的记忆。   萧江解开了铁链,姜云墨微微转着自己的手。   沈沉、萧江和姜云墨来到姜云彻的住处时,姜云彻正在舞剑,他伤口已愈合得差不多,适当的舞剑练功也无大碍。   姜云彻剑术行云流水,与前段时间相比又是精进了不少,一套剑法完毕,姜云彻将银剑反手立在身后调整气息。   姜云彻一转身就看到了沈沉,他笑了笑,迈着步子准备迎上去,突然又看见了沈沉身后的萧江和姜云墨。   姜云彻步子顿住,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沈沉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云墨公子没有死,他只是被谢衡抓了,但是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云墨同样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嘴里吐出两个字来,“彻儿...”。   姜云墨说完,自己也慌了,而姜云彻早已抑制不住重见兄长的心情,一把抱住了姜云墨。   “皇兄....我以为你死了,我真的以为你死了,你能活着真的太好了。”姜云彻眼泪夺眶而出,湿润了姜云墨的肩膀。   姜云墨愣愣的姜云彻抱着,手慢慢抬起,轻拍着少年的背。   是夜。   姜云彻和沈沉正在房中对弈,姜云彻唇角一直勾着,眼底尽是笑意。   “怎么了?这么高兴。”沈沉见姜云彻这么高兴,唇角也止不住的上扬。   “今天见了皇兄,还见了你。”姜云彻拿起一颗棋子笑盈盈的说到。   “见了皇兄是该高兴,可你每天都见我啊。”沈沉落下一子。   “但还是很高兴啊,你呢?你见到我...高兴吗?”姜云彻放下手中棋子,定定的看着沈沉。   沈沉心中一动,心如擂鼓。本想敷衍而过的盯着棋盘,却一直未见姜云彻落子。   沈沉一抬头便撞上姜云彻的眼睛,那双如藏星辰的眼睛。   “高兴。”沈沉似是魔障般的说出这句话,说完便立刻底下了头,臊的。   姜云彻见了沈沉这样也低下了头,肩膀止不住的抖。   “对了,云烨呢?莫冬抓到了吗?”姜云彻抬起头问道。   沈沉答道:“六月阁的信鸽已经来过了,应该就这两天,云烨和萧慎就该把莫冬带回来了。”   “还有皇兄呢,他为什么会失忆。”姜云彻把手搭在棋台上,他混沌了太久,很多事情都还不知道。   沈沉低头沉吟,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姜云墨身体的实情告诉姜云彻。   姜云彻听完后神色低落,良久后才开口道:“可有解法...”   沈沉倒了杯茶地给姜云彻,说道:“孟大夫已为此回神医谷配药了,孟大夫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治好云墨公子的。”   姜云彻点了点头,一口饮尽杯中茶水。   ☆、春深   春日渐深,花季渐旺,虽在这土地贫瘠的北境,倒也有不少坚毅美丽的花卉竞相绽放。   这一日,孟大夫,姜云烨和萧慎押着莫冬一同回到了子英阁。   前厅中,姜云彻、沈沉、萧江、姜云墨和霍启延昨日便接到了暗部提前传递回来的信息,故今日一早就在此等候。   先是孟大夫一马当先的背着药箱风尘仆仆的进了前厅,他满额的汗水,将药箱轻轻放在椅上便顺手拿了放在桌案上的蒲扇‘唰唰——’的扇着风。   “可...可真是....热....热死我了,我刚从神医谷出来就遇见那俩小子押着那臭小子,跟着他们一路不要命的赶,真是折腾死我了。”孟大夫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抱怨道。   “北境天气本就是这样的,入了夜还要冷,当然得快些赶路了,你看你什么都不懂。”萧江笑着数落孟大夫,手里递过去一杯凉水。   孟大夫哼了一声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而后赶来的是押着莫冬的姜云烨和萧慎。   他们也同样是满头的汗水,一进前厅就弓着腰喘着粗气,姜云烨喘息之余渐渐直起身子来,一抬头便看到了姜云墨。   他满脸震惊,额上汗液流到下巴上聚成一滴落下,他仍在愣愣的看着姜云墨。   “皇兄...”良久后,他缓慢开口道。   姜云墨低下头,紧咬住嘴唇,他什么都不记得,但他又恨自己怎能练至亲都忘记,身侧的拳头攥得死紧,手背突然传来一阵温暖,是萧江。   “云烨,此时一会儿我会跟你说的。”萧江安抚般的摩挲这姜云墨的手背,笑着对姜云烨说道。   “哥哥...”一旁的萧慎眼底晶莹,仿佛用尽了全力说出了那声‘哥哥’。   “去休息吧,辛苦了。”萧江迟疑了一会儿,张口说道。   “是。”萧慎点点头,离开了前厅。   “行了行了,快办正事儿。”一旁的霍启延实在忍受不了这室内那种能将人感动到哭的气息,出声催促道。   “莫冬,谢衡与你有联系吗?”沈沉慢慢迈着步子走到莫冬身前,声色冷冽的问道。   莫冬手脚皆被束缚,此刻动弹不得,被眼前人强劲的气势逼得节节后退。   “谁...谁是谢衡。”莫冬紧张得呼吸声都粗重了许多。   “你真的不知道?其实你知道的,你也会说,不过时间早晚而已。”沈沉眼睛微眯,神色不屑。   “我...我...”   “你还不知道吧,禄霄已经到连星宗了,你在谢衡眼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莫冬支支吾吾的发音让沈沉心生厌烦,一把出声打断。   “你不过是个替谢衡办事的下人罢了,禄霄可是谢衡的义子,你在禄霄面前,算的了什么,你说说?”   霍启延把玩这手里的那把描金折扇,心不在焉的说道。   “我是和谢衡有联系,可是,我只是个奉命办事的而已啊!”莫冬已经站在心里崩溃的边缘,他双拳紧握,眼底通红。   “哼,少装了,你体内有不少毒素,肯定很小的时候就是当蛊人养的,你傀儡之术用得如此娴熟,定得重培,你现在说你只是个奉命办事的?你是蠢笨,可谢衡脑子没你那么蠢笨,他既会如此重培,就必有重用。”   孟大夫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拿着蒲扇徐徐摇着,冷哼着说道。   “孟大夫...”萧江开口道。   “别急,莫冬指节穴位和内力都已被我施针封住了,那傀儡之术,我也初解端倪了,现在这莫冬在这,害怕解不了吗?”   孟大夫心知萧江心里记挂姜云墨身上的傀儡之术,捋着胡子说道。   “是,我是北疆族人,我族人皆有一副善为蛊人的身躯,而我是我族里资历最好的,我很小的时候,谢衡来到我北疆族的地界,也不知跟我族族长说了什么,不久后我就被带到了甫巡,修炼,制毒,练术....每天都这样,直到我长大了,再后来,钰都那边送过来一个人,让我施术,傀儡之术...呵...我再受什么重培,也只是个奉命办事的而已,现在在那帮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子眼里,这位姜云墨公子才是宗主啊。”   莫冬冷哼着说道。   “连星宗中还有那些人知道连星宗实际是受谢衡控制的。”沈沉问道。   “有个左护法,叫左英,还有个定期会过来看看连星宗情况的长老,不过也很久没来过了。”莫冬答道。   “那傀儡之术呢?怎么解?”姜云彻看了看一直在安静坐着的姜云墨,转头看着莫冬问道。   “解法其实并不难,相信孟大夫已有头绪,其实就只是痛苦些而已。”莫冬淡淡道。   “你!”姜云烨气愤莫冬那种对他人生命满不在乎的态度,出声喝道。   “将关节中银针取出...”孟大夫似在呢喃般说道。   “没错,然后再配以药物,但痊愈不可能完全,反正武功是练不了了,记忆也不会很快恢复,需假以时间。”莫冬面无表情,语气淡漠的说道。   萧江脸色渐渐低沉,眼中怒意渐盛。   “解毒吧,就今晚。”姜云墨说完,起身离开了前厅,萧江跟着走了出去,孟大夫背了药箱拽着莫冬也走了出去。   一时间,前厅沉默。   “盟主,阁主。”魏左拿着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走了进来。   “禄霄有回信。”魏左将纸条递给霍启延。   霍启延合上扇子,神色严肃的结果纸条,缓缓打开,嘴角翘起。   霍启延看完后将纸条递给沈沉,姜云彻和姜云烨赶紧围上来看。   纸条上内容简介,只有短短两行字:   左护法左英,长老谢祥。   “哼,这内应还是停靠谱的嘛。”霍启延笑着说道。   “谢祥?这是谢衡的侄儿,他是我在南境军队里的副将,不过为人争强好胜的,我跟他关系并不好,而且在钰都之乱时他就开始在军营里明目张胆的称王称霸了。”姜云烨看着纸上‘谢祥’这一名字慢慢说道。   “谢衡虽多疑,不肯相信同氏族的子弟,但相比外人,还是同氏族的值得相信些啊,还什么长老。”姜云彻冷哼了一声说道。   “相信莫冬失踪的消息谢衡已经知道了,现在,那作为谢衡眼睛的谢祥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找人去盯着进甫巡的路,等谢祥进了甫巡,我们就出手,一锅端了连星宗。”沈沉眉梢挑起,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丝毫未注意到身后姜云彻写满关怀的目光。      ☆、莫时      数日后,霍启延接到从炎阳分舵的飞鸽传书。   “果然,这谢祥大张旗鼓的要到连星宗来了,还打着巡视北境的旗号。”霍启延看过传书内容后嗤笑着说道。   “谢祥那家伙就是这样,在南境的时候,在练武场赢了其他将士都要耀武扬威的好几天呢。”姜云烨悬着双腿坐在霍启延院子里的回廊边,提起谢祥,他一脸厌恶。   沈沉坐在廊下的矮桌旁只一心煮着热水煎茶,姜云彻坐在他对面,手撑着下巴盯着沈沉手中煎茶的动作,若有所思。   深春浅夜,在这北境仍是微凉,姜云彻抱着本兵书来沈沉屋里听他讲解。   沈沉接过那本兵书细细给他讲解了一章,只见姜云彻只傻愣愣的看着他,也不知到底了解了没。   沈沉也没问,只将兵书合上,道纸上谈兵不过空空。   沈沉将兵书递给姜云彻,起身到柜子里取了副围棋,清了桌案放上棋盘,又塞给姜云彻一盒黑子。   姜云彻放下手中兵书接过棋盒,笑着落下一子。   “云彻,谢祥这次如此大张旗鼓,你怎么看?”沈沉落下一子道。   “这本不像是谢衡办事的风格,他为制造钰都之乱部署多年,竟能一点儿马脚都不露,谢祥倒更像是他的另一个极端。”姜云彻握着棋子,抿了抿唇说道。   “所以我猜想,这可能只是个吸引视线的计策而已,也许真正的谢祥已从小路赶往甫巡了。”沈沉抬眼说道。   “但是...谢祥此次声势浩大,悬风盟分舵不可能见不到人啊。”姜云彻眉头微皱,定定的看着手中墨黑的棋子。   “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沈沉摸着下巴,纤长的手指在唇下细细摩挲,神色严肃。   姜云彻定定看着沈沉沉思的模样,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手肘撑在棋盘外的矮桌,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   沈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姜云彻那双如藏星辰的眼眸,愣了一会儿,嘴里挤出‘谢谢’两字来。   “恩...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像现在一样相信你的。”姜云彻眼神真诚,唇角似带笑意。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跟我本非情非故还能毫无目的的帮我的人。”姜云彻唇角笑意更深,看着烛月相衬下沈沉清俊的面庞。   沈沉眼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半晌,他笑道:“我也会一直都相信你的。”   烛光映衬,月色婉转。   又是一个动人的北境之夜。   谢祥带领的巡视北境的队伍在一日后从炎阳继续出发,依然是声势浩大,路程中的休憩也只选择较繁华的城镇,且每在一城镇休憩都要停留了两三天,其美名曰视察,但依这速度,每个半月是到不了甫巡了。   “吩咐北境那边的暗部,盯紧连星宗。”霍启延盘腿坐在廊下,对着面前的魏左说道。   魏左点头应过,快步出了院子。   “谢祥这人本身没什么用处,主要是为谢衡传递消息。”沈沉盘腿坐在霍启延身旁,语气平淡。   数日后。   “盟主,阁主。在甫巡的暗部飞鸽传书来报,连星宗左护法左英昨日离开了甫巡。”陈宁拿着一张纸条,急切的走进了霍启延的住处。   “谢祥肯定已经脱离了巡视的队伍。”姜云彻接过纸条道。   “派暗部去跟着,一确定了在哪个城市落脚,就立刻飞鸽传书来报,师弟,云彻,快些准备吧,这场仗马上就要开始了。”霍启延说完,转身回了内室。   沈沉站起身来,对陈宁说道:“叫上云烨、萧慎、魏左,把莫冬也带上,这次,定要拿下连星宗。”   陈宁点头应了声,转身快步出了院门。   沈沉和姜云彻各回住处,立刻将行装备好,时刻做好出发准备。   两日后,陈宁接到了跟踪左英的暗部的飞鸽传书,说左英停留在了康城已北的莫时城。   莫时城也是当初姜云彻一行人从鹤阳赶往磐门的一站路程,离磐门并不算远,而且如今是春日,没什么沙暴灾害,可以走较近的小路。   当夜,沈沉、姜云彻、霍启延、姜云烨、萧慎、魏左和陈宁聚在子英阁的前厅,共商事宜。   “萧慎,派遣三十个暗部,沿途秘密跟随我们,把莫冬带着,左英不用杀,催眠之术用处可不小。”霍启延说道。   萧慎点头应过。   沈沉说道:“只要拦截住谢衡想传递的消息就可,毕竟这子英阁内,还有一个连星宗宗主。”   “可是,不是说禄霄去了连星宗吗?”姜云烨问到。   “禄霄已不得谢衡信任,谢衡会让他去,也只是怕连星宗出乱子而已。”姜云彻答道。   霍启延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明日卯时出发,快回去休息吧。”   众人皆散。   翌日卯时。   天还未全亮,子英阁门外,沈沉姜云彻一行八人纷纷翻身上马,离开了磐门。   为尽早赶到莫时城,众人皆随身带了干粮和水袋,在驿站也只是换马而已。   当日傍晚,众人便到了莫时城。   莫时城土地贫瘠,冬季沙暴也是常有,故在此常住的百姓并不算多,相比起炎阳、磐门这些北境城镇,莫时城更像是一个驿站城市,给过往北境的人们提供个休息之处。   莫时城内最多的便是客栈,商铺倒没多少,悬风盟在莫时城内有驿站,姜云彻沈沉一行人入了城便直奔驿站。   驿站的舵主明伟早已备好了房间供众人休息,众人进房内放了行装又聚在了驿站二层的一处包厢中。   “盟主,您吩咐盯的人昨日在城西的一处客栈住下了。”那驿站舵主明伟端着托盘,送来了一些点心。   “恩,那另一人呢?”霍启延问道。   “已在赶来了,共有五个人,快马加鞭,估计明儿就到了。”明伟答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霍启延说道。   明伟应了声是,弯着腰出去了。   “今夜,要将暗部安插在左英住的客栈里,明日谢祥到了,先让他跟左英传递了谢衡的指示,我们再出手。”霍启延说道。   姜云彻、姜云烨和萧慎带着些暗部夜里去了城西的那家左英入住的落霞客栈,给了客栈店主一笔钱,让他明日将客栈租借给姜云彻他们使用一天。   莫时城内到处的是客栈,钱本就难赚,店主见状二话不说的答应了。   萧慎吩咐了些暗部在客栈内打扮成店小二的模样,又多派遣了些暗部加入跟踪左英的暗部队伍,算是完成了明日大计的准备。   翌日一早,姜云彻便来了沈沉房前,沈沉很快就给姜云彻开了门。   问道:“怎么这么早?”   姜云彻笑笑答道:“我昨夜都没太睡,心里总有些紧张。”   沈沉笑着揉了揉他的一头乱发。说道:“你看看你这头蓬草,来。”   沈沉引着姜云彻到了铜镜钱,拿了把木梳为他将乱发重新束好。   “你这白玉头冠雕琢细致,玉色天成,一看就知道并非俗物,太招摇了。”沈沉说完将姜云彻的白玉头冠取下放在桌前,又取了一墨色发带来为姜云彻束发。   “是啊是啊,而且还重,这发带的可就好多了。”姜云彻满心享受这沈沉为他束发,什么好什么不好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午时,明伟来报。   “盟主,谢祥到了,直接去了左英住的那客栈。”   “去了多久?”霍启延问道。   “刚刚才去。”明伟答道。   沈沉起身,说道:“走吧。”   莫冬被留在了驿站,由明伟负责看守。   其余七人步行来到了落霞客栈。   客栈内并无异常,众人上了二楼,寻了一处靠窗的桌位,坐了两桌,点了些茶水和点心。   上菜的小二将茶壶放在桌上时看着萧慎,嘴型微动:落霞四号。   小二离开后,萧慎小声说道:“落霞四号房。”   二楼出了沈沉他们一行人的两桌外,还有一桌四人的。   那四人也是点了些茶水点心,但却不动手,一言不发。      ☆、左英   姜云彻食指缓缓敲击着桌面,心生不耐,从他们坐在这两桌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有余了。   沈沉看出了姜云彻的不耐,环顾四周,发现其余众人除霍启延怡然自得外都似不耐烦似的挪来动去的找事情干。   而那另外四人坐得仿佛一尊雕塑似的,纹丝不动。   突然,从楼下冲上一个店小二来,疾步走到沈沉他们这边,说道:“他们不在房内,不知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沈沉心头一震,转头去看那另外四人,依然是纹丝不动。   沈沉起身过去一看,那四人两眼微闭,呼声粗重,分明就是睡着了,沈沉一时气愤一脚踢开了那四人身前的矮桌。   “诶?怎...怎么了?”那四人如梦初醒一般问道。   “是有人给你们钱让你们坐在这儿的?”沈沉语气低沉,风雨欲来。   “啊...是,我...我们都是本分人,就是想...想赚点外快而已。”其中一人见沈沉这架势立刻就吓傻了眼,急忙说道,另外三人也跟着附和。   “走吧,来的及。”霍启延站起身来对着沈沉的方向说道。   “客栈里全是暗部,定会有人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就是不确定有没有人跟着。”萧慎说道。   沈沉甩袖转身下了楼,其余人也跟了上去。   “他们往城东方向走了,一行一共六人,有兄弟跟上去了。”那一直呆在柜台的掌柜说道。   之前那小二早已将马牵到了客栈门口,萧慎也已安排好了随行的暗部,众人纷纷翻身上马往城东赶去。   莫时城城东有一城门,且莫时城是个兵力稀少的驿站城,所以进出城都十分容易。   沈沉一行人快马加鞭,若是让左英和谢祥他们出了城,离开时悬风盟驿站的势力范围,对付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没一会,沈沉一行人便到了城东的城门处,那片人烟稀少,除了四个守城的士兵几乎就没什么人了。   霍启延翻身下马,走到城门通道处,在城门通道处有不少积沙,霍启延细细看了地上的积沙,转身边走边说:“没出城。”   突然间,那四个守城的士兵将剑拔出同时向霍启延身后袭去。   霍启延感知到身后剑气,立刻做出反应,但那四人同时袭来着实不好招架。   霍启延连走好几式身法,但还是伤到了右臂,鲜血将他墨蓝色长袍染成浓稠的黑色。   沈沉立刻抽出腰间的九节鞭冲了上去,姜云彻见状也拔出腰侧的佩剑加入战局。   魏左和陈宁扶着受伤的霍启延进了附近的一家客栈。   萧慎立刻呼唤出跟随着他们的暗部五人,与他们共同加入战局。   姜云烨翻身跳上城门环顾四周,想找出谢祥和左英的所在。   那四人并不分开单独进行攻击,而是配合密切的共同攻击,四人都使用着不一样的剑法,轮流攻击众人,使沈沉、姜云彻、萧慎和五个暗部没人都要不停的换剑法和身法才能勉强招架得住。   那四人服装皆一样,长得也极为相似,剑法身法都极快,如鬼魅一般让人无法分辨。   “这样不行,集中力量。”沈沉咬着牙挤出这句话来。   姜云彻顿时猛攻那四人中的一人,在他要去攻击下一人的时候死命的施招拖延,顿时让那四人的攻击规律有所紊乱。   萧慎见状带领那五个暗部立刻去支援姜云彻。   而那另三人见状也似乎心知不妙,撤了之前四人配合时使用的身法,直接单独对萧慎、姜云彻和暗部们进行攻击。   然而沈沉立刻将九节鞭挥过去,将那三人往后逼退了一步。   而此刻姜云彻、萧慎他们那边已将那人弄伤倒地,几人又一起来对付那三人,然而四缺一人,那三人也渐渐招架不住,皆被伤到。   “哼,堂堂六月阁阁主、亦贤阁阁主也只会以多欺少而已嘛。”声音的来源是一女子,那女子坐在与城楼相对的客栈楼顶,而她身旁还有一膀大腰圆的男子,正抓着她瑟瑟发抖。   “哼,谢衡尚不光明磊落,还敢来嘲我们?”姜云彻冷哼一声回应道。   “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姑父,你..你闭嘴!哎呦这儿太高了,左英啊咱下去吧。”左英身旁的那男子说道。   左英似无奈一般,带着那男子飞身下了客栈屋顶。   姜云烨也随之从城楼上飞身跳了下来。   “谢祥。”姜云烨对着那男子说道。   “呦呵,我来一趟北境还能见到故人,姜主帅啊,别来无恙。”那谢祥一脸嘲讽的看着姜云烨回应道。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与其耍嘴皮子不如切磋一场。”左英缓缓从后腰出抽出一把通身墨色的锏来,她一身蓝白色相间的劲装,倒正生出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来。   姜云烨冷哼一声,从腰侧抽出通身银白的佩剑的,身法奇快的冲了上去。   沈沉冲谢祥抬了抬下巴侧身示意萧慎,萧慎领会,带着五名暗部绕到谢祥身后。   谢祥似毫无发觉一般的兴致冲冲的看着眼前胶着的战局。   陈宁和魏左在客栈内帮霍启延简单处理了伤口才从客栈出来。   姜云彻凑近沈沉,将自己的唇贴在沈沉耳边说道:“为什么这儿一个百姓都没有啊。”   沈沉感到耳边一股热气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转头看姜云彻,却没想到他是一无辜的表情。   沈沉暗暗不爽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莫时城人本就少,兵力不足,又穷困贫瘠,给点钱让他们稍微回避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云彻十分受教般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姜云烨左英那边的战局。   左英虽是一介女流,但力气、身法毫不输男人,可姜云烨比较是自小习武,又在军营中长大,自然要比普通男人强壮一些。   且姜云烨知道左英身为连星宗左护法,那定不是一般女流,便招招用尽全力,每每将左英握着锏的手臂震得发麻。   已至于到后来,左英招架不住姜云烨的攻击,干脆直接躲,姜云烨也知左英已招架不住,便停了招数。   “哎呀!你怎....”   谢祥话未说完,便被在他身后的萧慎一掌打在颈侧晕了过去。   左英看着谢祥被打晕,攥紧了拳头,对着姜云烨说道:“不用弄晕我,我不跑。”   深夜,众人聚在悬风盟驿站一厅内。   “左英,谢祥向你传递了那些消息?”沈沉问道。   “其实,就是说要重立盟主和右护法的事情,诶?谢祥呢?”左英说道。   “睡着了,本来是晕的,后来一直不醒,我还以为是下手重了,后来听到他说梦话才知道是在睡觉。”萧慎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谢祥那人有那么重要吗?”姜云烨十分不解的问道。   左英拿起一杯茶,晃了晃,慢慢说道:“其实也不是,主要是他手上有宗主令牌。我们连星宗都只听宗主令牌的,一旦谢衡有什么消息,就让他拿着宗主令牌过来,说是宗主下的命令就可以了。”   “这个?”萧慎手里拿着一块约莫半个手掌大小通身墨绿的令牌道。   “是呀!你哪儿找来的?”左英惊奇的问。   “额...在谢祥身上,抗他的时候觉得挺咯人的。”萧慎说完将令牌递给了沈沉。   “现在你们的宗主是谁?”姜云彻对着左英问道。   “还是那个男子啊,不过也不知道他和莫冬究竟去哪儿了。”左英撑着下巴闷闷的说道。   “都被我们抓了,现在你可以选择听我们的,或者死。”霍启延神色严肃,他受伤的右臂已包扎完好,又用袖子遮住,除了脸色较显苍白也没什么其他异样。   “当然是听你们的啦,帮谢衡做事实在太无聊了。”左英乐呵呵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会到连星宗去帮谢衡做事?”沈沉问道。   左英喝了一口茶,说道:“还不是我那个哥哥,非要我留在连星宗帮谢衡。”   左英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其实,在谢衡开始安插势力到连星宗的时候,我哥哥,也就是以前的连星宗宗主,是知道的,但其实我哥他也不太想留在连星宗了,他心里有什么云游天下的梦想,但毕竟连星宗是由我们父母一代建立起来的,他不忍让连星宗覆灭,就求我留在了连星宗,我虽然也不想留在这儿,但也没什么云游天下的梦想,所以也就先留着咯。”   “你哥哥?”姜云烨疑惑道。   “嘿嘿,就是蒋御,我跟爹姓,我哥跟娘姓,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想的。”左英答道。   蒋御是连星宗在谢氏势力混入之前的宗主,不过后来挂名大长老,出门远游了。   “可是,你们为什么肯听谢衡的差遣呢?”站在霍启延身后的魏左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实像我这样呆在连星宗很久的人,是不太听从谢衡的派遣的,谢衡一般也不会调遣我们做什么,他一般只会给他派过来的人发放命令,比如莫冬,哪有那些个傀儡宗主,连星宗也确实是在谢衡开始安插势力后才开始在江湖门派中有地位的,这点不可否认。”左英说完,微微叹了口气。   “等到我们接手连星宗之后,连星宗势力会更加强盛的。”霍启延说道。   “我无所谓了。”左英撇了撇嘴说道。   夜渐深沉人皆散。      ☆、盟约   又是清晨,姜云彻起了个早本想在院中练剑,他才起势便发现了左英那小丫头的身影。   “诶,你练嘛,不用管我。”左英发现了姜云彻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有什么事吗?”姜云彻有些疑惑左英为何要来他的院子。   “也没有,我本来也是想早起练功的,但好像都没人起床,我没伴儿于是就到处走走。”左英说着说着脚步一步步靠近姜云彻。   “就找到你啦!~”左英一跳抓住了姜云彻的手臂。   姜云彻一脸莫名,但心中有不知怎地,想起了当年还在皇宫时,哪个皇亲家的女儿来,也是如左英这般活泼好动的。   “哎呦,你一个人练有什么意思嘛,我们来切磋切磋吧,只走招式啊,不用内力。”左英向后退了几步,将锏立在身侧,唇角微扬。   突然间,左英挥锏势如闪电般向姜云彻袭去,姜云彻侧身闪过,执银剑开始反击。   一时间,院内兵刃相接之响不绝于耳。   少顷,两人皆收刃。左英拄着锏气喘吁吁,姜云彻面色微红。   “怎么大清早的,还打起来了?”院门口沈沉白衣而已,语调含笑,可面色却无半分笑容。   “先生?快请。”姜云彻莫名沈沉神色,一时无措,将剑收起后,向沈沉做了个‘请’的手势。   “啊?哦那个先生快请。”左英迷迷糊糊也跟着姜云彻对沈沉说‘请’。   沈沉僵了片刻,才勉强弯了弯唇角,说道:“谢谢”。   廊下。   沈沉正煎茶,姜云彻一动不动的盯着沈沉手中动作,左英倒是静不下心来,坐都坐不安稳,东挪挪西动动的。   “那个...沈先生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攻打连星宗啊。”左英靠在房门前歪头看着沈沉问道。   “我们不攻打连星宗。”沈沉手中动作一点未停,头也未抬,只出声道。   “啊?为什么呢?”左英趴在矮桌上看着沈沉问道。   “你傻呀,你想想,莫冬和你们宗主可都被我们抓了。”姜云彻无奈左英如此天真,忍不住笑骂道。   “我知道了!你们只要将宗主带去连星宗就行了!哎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左英揉着脑袋满脸无奈的道。   不一会儿,霍启延带着陈宁为魏左过来了。   “诶,大叔,你手好了没啊,我有独门伤药,你要吗?”左英见霍启延立刻高兴的打招呼。   “谢谢左英...小朋友关心,不用了。”霍启延似笑非笑的答道。   “怎么样了?”沈沉抬起头来问道。   霍启延坐在了矮桌旁,说道:“萧江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直接去甫巡,不必再在磐门停留了。”   沈沉点了点头,又继续煎茶。   左英盯着姜云彻看来看去,说道:“你跟我们宗主长得还挺像的。”   “他是我哥哥。”姜云彻毫不避讳的答道。   “原来如此。”左英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又转头去看沈沉煎茶。   “你不问为什么嘛?”姜云彻疑惑道。   左英抿了抿唇,“我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宗主挺可怜的,能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救了他也挺好。”   姜云彻面色渐趋柔和,说道:“谢谢。”   当日下午,众人收拾好了行装,快马离开了莫时城。   星夜,众人又在当初姜云彻一行人奔赴磐门时暂住的粥棚歇脚。   谢祥一直嚷嚷着这儿疼那儿痛的,吵得霍启延一掌将他给弄晕了。   左英跟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可没多久她语速越来越慢也睡着了。   星辰洒满了北境了夜空。   沈沉和衣睡去,姜云彻慢慢凑了过去,在沈沉身边渐渐入梦。   次日晨起,众人即可开始赶路,寻了处驿站换了马匹,补充了干粮又继续出发。   途径磐门,众人不做停留,霍启延派了魏左和陈宁去于萧江和姜云墨共同赶往甫巡。   时已入夏,在这干燥的北境难见山水。   众人日夜赶路,终于在三日后到达了甫巡城。   甫巡已在大祁与大漠即将接壤之地,除甫巡城本身,四周全是沙漠。   众人在甫巡城城东靠近连星宗总舵处寻了一家客栈休憩,等着姜云墨他们赶来。   甫巡城虽已到了大祁边缘,可却丝毫没有一般的边疆城那样萧索贫瘠,反而是大漠商人和祁商货物的交换地,各类货品充足,十分繁华。   沈沉倚在客栈客房里的窗边,看着屋外热闹繁华的街市。   “沈先生好~”左英端着盘点心走进沈沉的客房,笑嘻嘻的道。   “怎么了?”沈沉问道。   左英将点心放在桌上,走到沈沉身旁来,和他一齐看向窗外,说道:“其实,我们连星宗对谢衡兵力方面的帮助并不大。”   “怎么说?”沈沉问道,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也知道了左英就是小姑娘脾性,倒对自己当初那些想法生出些羞愧来。   “其实,谢衡也只是看上了甫巡城的价值而已,大漠和相邻的北巫国的商人和大祁的商人都在此处开商铺,交换和购买货品之类的,谢衡利用这点,赚了很多钱。”左英撑着下巴说道。   沈沉点点头,看着嘈杂拥挤的街市,不再说话。   次日一早,姜云墨、萧慎、魏左和陈宁便到了甫巡。   谢祥怎么说也不肯出面,说是不能坑了自家人,姜云彻干脆让他换了夜行衣交给暗部看管。   不过谢祥一身肥膘,倒是费了不少劲儿才塞进夜行衣里去。   左英带着其余众人进入连星宗一路通畅,还有不少连星宗将士一见姜云墨立马感慨的说:“您可算回来了!”   沈沉以姜云墨的名义召集众长老议事,又告知了众人要让连星宗和悬风盟建立盟约关系的事。   而萧江就作为前来商议此事的悬风盟代表,带着沈沉、姜云彻、霍启延和姜云烨加入了此次议事。   连星宗长老们对与悬风盟建立盟约关系这点不置可否,左英一拍桌子说了好些建立盟约的好处,姜云墨和莫冬见状立刻随声附和,众长老当即点头答应。   为表连星宗与悬风盟的友好盟约关系,左英于今夜在连星宗正厅设宴,宴请众悬风盟代表。   将夜,连星宗内一处院落中,沈沉正独自饮茶。   突然,左英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沈先生,等会儿就是宴会了,我过来提醒你一下。”左英说完直接坐在了沈沉旁边。   “劳烦了。”沈沉回应道。   “啊,也没有。”左英说完转头看着沈沉,说道:“其实,我知道以后连星宗也会归纳到悬风盟里去了,呃,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些关于连星宗的事。”   沈沉倒了杯茶递给左英,说道:“愿闻其详。”   “其实,连星宗本是我父辈所创,也不是想拥有什么势力范围,所以本就不太招收弟子,现在宗里的这些弟子也都是北境中人。长老们也不太管宗内事务,连星宗之所以能有一定势力也是因为甫巡城的税收银两,我哥哥心善,也常常救济周围城镇的百姓,所以才有了势力范围这一说,谢衡一开始在安插势力的时候我哥哥就发现了,后来他们谈判过,再后来我哥哥便离开了连星宗,谢衡找了个总是戴着黑纱斗笠的人来做‘宗主’,我们与他也没什么交集,他也不会指使我们做什么事。其实对于谢衡来说,连星宗的用处就只是给他提供钱财而已,而且他也会在连星宗有难时出手相救。就是这样的关系而已。”左英接过茶水,将茶水放在身边,两手托腮道。   “希望你以后能好好辅佐你们宗主,壮大连星宗。”沈沉笑着说道。   左英一听这话立刻摇了摇手,急忙说道:“别别,我难当大任,如今这连星宗,也没有我爹娘了,也没有我哥哥了,随你们怎么折腾吧,等我想好了我的去处,我就要离开这里。”   沈沉笑笑,说道:“那我提前预祝你快意人生。”   左英嘿嘿的乐了好一会儿,突然起身,说道:“哎呀现在可不早了,快走吧快走吧!”   左英说罢便拉着沈沉一路快步赶到了连星宗正厅。   坐席已经快满了,沈沉寻了霍启延身旁的座位,左英去了姜云墨所坐的主位旁边。   沈沉环顾四周却不见姜云彻的身影,偏了偏身子对霍启延问道:“云彻呢?”   霍启延一脸莫名的答道:“他去找你了啊,怎么,你没遇见他?”   沈沉沉吟片刻心系姜云彻,决定出去找他,刚起身,姜云彻就走进了正厅。   姜云彻看了看四周,只有沈沉身边仍有一个空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了过去。   “你去哪儿了?”沈沉急切的问道。   “额...没去哪儿。”姜云彻应道。      ☆、心迹   整场宴席姜云彻都心不在焉,似有郁结般蹙着眉,偶尔偷偷转头去看看沈沉,然而沈沉发现后一笑未绽开,姜云彻又立马撇过头去。   沈沉笑意冻结在嘴边,偶尔跟着众人一块儿敬酒谈天,但就是不肯转头去看姜云彻一眼。而姜云彻只知喝酒,他本就不太能喝,此刻又想解酒解什么忧愁,喝得耳朵通红,头痛欲裂但心里却未得半分缓解。   终于到了散宴之时,沈沉只是薄饮了几杯,微醺都算不上,看了眼正摇摇晃晃起身的姜云彻,也不知是置什么气,一声不肯的走出了正厅。而姜云彻此刻只觉得两眼发昏,手脚都使不上力,靠两小厮扶着出了正厅。   霍启延端着酒杯东倒西歪的出了正厅,一把扑在姜云彻身上,二人一块摔在了地上。萧慎、魏左和陈宁连忙去扶两人,同样醉醺醺的姜云烨也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场面一片混乱,一直站在正厅门外的沈沉终于走了过去,将意识不清的姜云彻扶起,让他一臂搭在自己肩上,示意了魏左、陈宁和萧慎好好照顾另外二人后,架着姜云彻缓步离开了。   回廊上虽有灯笼照明,但仍是十分昏暗,沈沉小心的驾着姜云彻从回廊往姜云彻的住处走。   突然,姜云彻似是酒醒了些,看见扶着自己的人是沈沉,立刻使劲动弹想挣脱。沈沉一惊,使劲拉住姜云彻的手,但架不住姜云彻一身蛮力,沈沉只得将两人往回廊边的长椅上带。一时间,两人重重的摔在了回廊的长椅上。   沈沉还未缓过劲来,姜云彻又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要走,沈沉气急了过去直接抓住了姜云彻的手臂将他转过身来,大声道:“你到底在闹什么!”   沈沉这一句气话,仿佛让姜云彻顿时崩溃了,他语气中夹杂着抽泣,磕磕巴巴的说道:“我闹?我...我怎么闹了!你不是心思细腻吗?那么久了,我....我喜欢你!你怎么就没...没看出来呢...”   沈沉顿时一怔,他确实不知道,因为他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他也会害怕,害怕自己认为姜云彻喜欢自己后,自己会更加不顾一切的对他好,但是如果事实是姜云彻并不喜欢他呢?所以他不敢去想。   沈沉这一怔,姜云彻情绪又临崩溃,他两眼通红的说道:“你现在肯定认为我疯了...因为我竟爱上了一个男子....这世间最容不得的一种爱,当年皇兄和萧阁主尚如此相爱都不得认同,跟何况我?我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啊...左英很可爱,你是该找个像她那样的女子成婚的。”   姜云彻说完,转身就想走。沈沉赶忙过去抓住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也”喜欢你,这四字是早在姜云彻表明自己心迹时沈沉就在心中予以的回应,然而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但眼前姜云彻挣脱力度之大已将要将他甩开。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沈沉情急之下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也不知道是否能算是那四个字的另一种表达,反正他已经说了。   姜云彻听完挣脱的动作停住了,接着他转过身,眼底意味不明,向沈沉步步逼近。姜云彻酒尚未醒,步履之间仍有些不稳,沈沉下意识的伸手去搀他,反而被他一把抵住手臂压在回廊的柱子上。   沈沉感受着身后圆柱冰凉的触感和抓住自己手臂的姜云彻的手传递来的火热温度,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如今姜云彻已经和他一样高了,以后一定会比他还高的,他鼻下开始冒出青色的胡茬,脸庞的轮廓越发坚毅,浓重呼吸中重重的酒气。   “我要什么你都给吗?”姜云彻似笑非笑的问道,脸凑近沈沉,冰凉的鼻尖在沈沉的脖颈上磨蹭,激起沈沉一阵战栗。   “你...”沈沉挪动着想逃开姜云彻的桎梏,姜云彻却忽然一抬头,将沈沉余下之语尽数吞入腹中。   姜云彻带着浓重酒气的舌探入沈沉口中,温柔辗转的流连在他口中的每一处。   沈沉心下震惊之余,渐渐被姜云彻充满温情的吻弄得头脑窒息,可姜云彻却没有丝毫放开他的意思,继续着这个毫无□□气息的吻。   良久,姜云彻退出了沈沉的口腔,沈沉顿时趴在姜云彻肩上重重喘息,使劲吸纳着刚才失去的空气。   渐渐的沈沉呼吸声恢复正常,他抓着姜云彻的肩膀,慢慢将头抬起,看着昏暗烛火下,眼前少年模糊的面庞,   姜云彻低下头抿了抿唇,抬起头看向回廊的另一侧,只留给沈沉一个俊美的侧颜。   姜云彻把搭在沈沉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他此刻脑仁发紧,两眼所视皆像是蒙了一层纱似的模糊,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沈沉被眼前吓得浑身一震,赶紧上去抱着姜云彻,用手背触了触他的额头,好烫....似是发烧了。   姜云彻本就喝了很多酒,再加上甫巡寒冷的夜晚和回廊上呼呼的冷风,和刚才一系列让他情绪崩溃的事,这场烧可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沈沉将姜云彻抬到了他的住处,将姜云彻好好的放在了榻上,又为他盖上了被褥,拧了湿毛巾放在额头降温。做好了这些才去霍启延哪儿将陈宁叫来了。   陈宁给姜云彻把脉后,开了副药方去找连星宗的膳房煎药了。   而沈沉在陈宁走后就一直待在姜云彻身边,偶尔为姜云彻更换额头上的毛巾,偶尔坐在榻边安静的看着姜云彻烧得通红的面庞,陈宁端药过来后,又将药喂姜云彻喝下了。   只到天际翻了鱼肚白,沈沉才小心的离开。   沈沉刚一出院子门,就看见了坐在回廊边的霍启延,霍启延故意‘嘿嘿嘿’的笑,神色趣味。   沈沉瞥了他一眼,直接走了过去。   “诶!师弟,你要去哪儿啊?”霍启延一时急了,跳下回廊边,跟在了沈沉身边,手中描金的折扇在沈沉耳边徐徐的摇。   “你要干什么?”沈沉转身满脸无奈的说道。   霍启延笑了笑,说道:“当然是重要的事,关于师弟你的终身大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苍白的感情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细思   天际霞光微现,撒在院中的水潭上,一阵微风,碧波荡漾。   “师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沈沉盘腿坐在霍启延住处的廊下,背靠着门,静静看着院中的那一池碧波。   霍启延拿着描金折扇的手紧了紧,说道:“师弟,从云彻出现后你真的变了很多。”   沈沉身子微怔,说道:“哪儿变了?”   “你心中不再只有那一件事了,还装了一个人进去,你别解释,我跟你相识这么久,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能不知道?”霍启延嬉笑着说道,手臂撑着身子凑近沈沉。   沈沉无奈,叹了口气,此刻他心乱如麻,一点都不想再去跟霍启延争那点口舌之利。   “你该高兴才是,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你们也有一样的目标,这有什么不好?”霍启延说完起身进了内室,只剩沈沉一人坐在廊下。   良久,到霞光渐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沈沉在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乎那个初见时眼神坚毅的少年的。似是自己舍身救他后他的逗趣表现;似是他抱着兵书来找自己解读时满脸期待的神色;似是那夜对弈时的那一问,自己心如擂鼓的那一答;似是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   姜云彻是那么坦率的一个少年,他虽喜形于色,却真诚待人;他虽少年心性,却赤子之心...比起喜怒皆藏、难予人信任的自己根本不同。   现在他想对自己坦诚,承认自己喜欢姜云彻,但是,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能光明正大的,似男女恋人一般在一起吗?不能。   沈沉起身出了霍启延的住处,慢慢走着,也难言想去何处。连星宗中各种回廊蜿蜒曲折,沈沉走了好一会儿也未见点其他风景,心中不快。转身快步出了连星宗,在街道上随便找了家茶馆坐着。   沈沉坐在茶馆的二楼,向店家要了些煎茶的器具,烧水煎起茶来。   那厢姜云彻醒来时已是午时,烧已退去,酒已清醒,脑子一阵疼痛。   姜云彻挣扎着坐起身来,看着榻边的铜盆和毛巾,和自己已脱去的一身酒气的外衫,顿时将昨夜一切尽数想了起来。   本想去找沈沉一同去正厅,却看见沈沉和左英聊得正欢,一时心里也不知是怎得,就想赶紧冲上去将沈沉带走,可就在他要将此想法施以行动时,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无奈的事实:自己有什么资格?   他在院外楞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身离去,但又实在不想离开,于是便飞身上院外梧桐树上去坐着,看着沈沉和左英聊完后一同去了正厅后,才跳下梧桐树去正厅。   宴上,他一边拼命的喝酒一边在心中细细的想,他知道自己是喜欢沈沉的,很早就‘喜欢’,而最初的那种喜欢是源自朋友间、兄弟间的喜欢,但在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后,那种‘喜欢’早就变了一个性质,只是他迟迟没有发觉,等到他发觉时,他发现已不能控制自己。   于是,就在昨晚,美酒似乎不能消愁,反倒将他的各种情绪无限放大,对沈沉的爱慕,表明心迹的勇气,直接吻上沈沉的豁出...   姜云彻的手紧紧的抓着被褥,掌中全是冷汗,他身子微微颤抖,脑中嗡嗡作响。   “云彻哥哥!”门外左英一把将门推开。   姜云彻僵硬的转过头去,看着一身深蓝色劲装的左英。   左英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弯身凑了过去,道:“你怎么啦?哦,我想起来了,陈宁大叔说你昨夜发烧了,那算了,我不打扰你了。”   左英说罢便要走,却被姜云彻出声叫住:“有什么事,你说吧。”   左英转身,笑道:“是这样的,今明两天在甫巡城北部的大漠处,又一些商人要来,接洽大漠进出大祁的商队也是连星宗要做的事,我来是想叫你一块儿去的。”   姜云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开口道:“沈先生呢?他去吗?”   左英撇撇嘴,说道:“不去,我听管家说看到他大早上就出去了。”   姜云彻难抑胸口钝痛,缓缓呼吸了几下,说道:“知道了,那个接洽商队的事,我去。”   左英笑了笑,说道:“嗯!那你快些起床洗漱,不用准备什么,带着佩剑就行,我先出去啦,等会儿你弄好了就来前厅。”   姜云彻点了点头,左英一蹦一跳的出了屋子,还将门也给关上了。   姜云彻又呆坐了一会儿便立刻起身洗漱,换了一身月白色劲装,将佩剑别在腰间,去了前厅。   在前厅里,左英、姜云烨、萧慎、还有一男子已在等着,众人皆身着劲装,见姜云彻来了,便都站了起来。   左英走到姜云彻身前,手朝向那男子,对姜云彻说道:“这位是方烈,是连星宗的药师。”   接着左右又转过方向,手对着姜云彻,对着方烈道:“这位是悬风盟亦贤阁阁主云辙公子。”   姜云彻看着左英微微勾了下唇角。   方烈对沈沉拱手道:“幸会。”   姜云彻随即也拱手道了声幸会。   “好了,走吧。”左英催促道,她疾步走在前,姜云彻他们都跟在她后面。   五人来到了连星宗的马厩,牵了马从侧门出了连星宗。   “诶,哥哥,我听陈宁大哥说你作昨夜发烧呢,怎么会事儿啊?”姜云烨拉着马走到姜云彻身边道。   姜云彻翻身上马,低头对着姜云烨说道:“已经痊愈了,快走吧。”   五人架马到要接洽商人的驿站时已是浅夜,那处已是大漠的范围,出了几人要过夜的驿站外,全是一望无垠的沙海。   夜晚的大漠似是钰都的倒春寒一般冷,左英在驿站内找了大氅来分给众人。   “此次商队商家虽少,但是来的比较早,估计从拂晓,接洽商队的事儿就要开始,你们早些睡吧,明天起早些。”左英说完抱着大氅进了一间内室。   “诸位,驿站本就不必客栈,更何况此处已是大漠,房舍简陋还请将就一下,早些休息吧。”方烈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你先去睡吧。”姜云烨应道。   方烈拱手告别三人,进了另一内室。   姜云彻也随手推开已内室的门走了进去,身后是姜云烨的声音:“哥哥你早些睡啊!”   内室里十分窄小,只有一张床榻和一个书案,姜云彻将佩剑放在床头,和衣睡去。   次日天还未亮,姜云彻就被左英喊了起来,拿着佩剑走出屋外,看见方烈正在擦拭着满是沙尘的桌子和长凳。   “好了好了快吃早点。”左英跑到方烈身边去抢过方烈手中的抹布,将桌凳迅速擦好,坐在了凳上。   姜云彻也跟着过去坐下,没一会儿,萧慎拉着睡眼惺忪的姜云烨走了过来。   姜云彻接过左英递过来的饼,想起了霍启延逼着魏左说的那句‘干巴巴的粮食’,想起了沈沉。   自倾心以后,是头一次那么久不见他...   “有商队过来了,快点开始吧。”左英说完将手中剩下的饼立刻全塞进嘴里。其余众人见状,立刻跟着将饼塞嘴里。   此时还未拂晓,天际光线微弱,看不见入城登记册子上的字,姜云彻点了烛火来照亮,可此刻风大,烛火摇摇曳曳似要熄灭,姜云彻赶紧用双手护住烛火,好让方烈写字。   商户又得先检查过马车上货物才能登记入城,但每户商户的货物都特别多,负责检查货物的姜云烨和萧慎在商车间手忙脚乱。   左英穿梭在商队的各个商户之间维持着秩序。   现场一片乱哄哄的,直到天际拂晓,才稍缓和。   姜云彻吹了蜡烛,跟姜云烨和萧慎一起检查货物,一直忙到黄昏才结束。   姜云彻扶着腰坐在长凳上,姜云烨和萧慎皆满头大汗。只有左英和方烈只是脸色稍红。   姜云彻撑着桌子起身,想活动一下腰部,今日检查货物时搬来扛去的,腰实在酸痛难耐。   一转身,却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本心   沈沉抱着双臂静静站在驿站门口,神色与平时无异。   “诶?沈先生,你怎么来啦?”姜云烨跑到沈沉身边,兴奋的问道。   沈沉笑了笑,答道:“管家本说你们今日会回来的,但到午时仍不见人影,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姜云烨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沈先生你也真是的,能出什么事儿啊,就接洽一下商队而已,你还过来看看,骑了一下午的马吧,太幸苦了。”   沈沉袖中的手掌不自觉的攥紧,想起今天早晨霍启延故作不经意的提起姜云彻虽左英他们一块儿进了大漠,要去对付什么大漠里的匪患,凶险万分什么的。虽然这话漏洞百出,但还是给了自己一个去找姜云彻的理由。   沈沉绕过姜云烨,走到余下众人的面前,说道:“既然已没什么事了,那就早些回去吧,现在出发,浅夜应该能到甫巡。”   沈沉眼睛定定的看着姜云彻,姜云彻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左英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不久,她有些歉疚说道:“还是明日再走吧,入夜开始都会特别冷的,而且今天大家也忙活一天了,是我不好,我没想到这次商队的商户会那么多,本以为今天能回去的。”   “没事的,不必自责。”左英余音未落,方烈便立即说道。   姜云彻、萧慎和姜云烨他们也都宽慰道。   浅夜,大漠中越来越冷,左英又找了一件大氅给沈沉,方烈在驿站厅内生了一盆炭火,众人围着炭火闲聊取暖。   “其实,甫巡城附近的商队接洽和甫巡城中的商铺管理都是由连星宗来做的,这儿算是大祁的一个布军漏洞,但也因此,让连星宗像是甫巡城的官府似的。”左英找了根木柴拨弄着盆中的炭火道。   “连星宗远比官府有效,甫巡毕竟已属边境,就算有官府,钰都皇城的势力也难以管理到这里,那些个当官的在这样偏远但又繁华的地区,难守廉洁。”沈沉看着盆中的炭火,缓缓说道。   夜渐深,众人皆散去,沈沉抱着大氅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又放心不下姜云彻,放了大氅去了姜云彻的屋子。   姜云彻盘着腿坐在榻上,一见沈沉推门而入,习惯性的往里挪了挪。   沈沉慢慢走过去坐在榻的另一边,说道:“云彻,你的腰是不是扭到了?”   姜云彻一愣,答道:“没...就有点酸痛而已。”   沈沉站起身向姜云彻走了过去,从袖袋里掏出一盒膏药来,说道:“等会儿你自己涂点儿,能好受些。”   姜云彻缩在榻角,也不伸手去接那膏药,而沈沉似乎也没有将手放下的意思,一时间,室内气氛冻结。   良久,姜云彻说道:“你别这样,别当什么都发生过。”   沈沉一僵,拿着药膏的手慢慢放下,垂在身侧。   “我说了我喜欢你,就是说了,你别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姜云彻一下从榻角跳了出来,站在沈沉身前说道。   沈沉握着药盒的手渐渐发紧,紧到关节处都发白,他头埋得低低的,只看得见自己的衣角。   姜云彻将沈沉的脸捧起,问道:“我只要一个答复,你说过的,你会给我我想要的,而我想要你,你给还是不给?”   姜云彻目光真挚,但在沈沉眼里却似漩涡般可怖,要将他吸进去,在名为姜云彻的漩涡中,永不超生。   半晌,沈沉似魔障一般凑过去在姜云彻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而后慢慢退开,嗓音里暗带哭腔的答道:“给。”   姜云彻愣了愣,看着沈沉已带水光的眸子,慢慢凑了过去,轻吻沈沉的额头,再到眉心,而后是鼻梁,又是嘴唇。   姜云彻捧着沈沉脸庞的手慢慢往后到一手环住沈沉的肩膀,一手按住沈沉脑后。   亲吻辗转,不是上次回廊下那样充满着酒气的亲吻,而是实实在在的充满着两人气息的吻。   这次也不再是姜云彻一人主动,沈沉也在努力的回应着他。   回应着这个似诺言般诚挚的吻。   夜渐深,两人相依靠着坐在榻上,聊着些无谓的琐事,享受着这时刻的气氛。   直到半夜,姜云彻已倒在榻上睡去,沈沉才给他盖好了被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翌日早晨。   姜云彻浑身舒爽,推开房门走出驿站,顿时觉得天怎么这么蓝啊?这大漠怎么这么美啊?用力的呼吸了一口,又觉得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啊?   姜云彻走到屋外那桌凳边去,沈沉、左英、方烈、姜云烨和萧慎正用炭火将干粮给烤热。   姜云彻凑到沈沉身边,问道:“弄好了吗?好饿...”   沈沉继续手中的动作,笑着答道:“再等等,着大漠夜晚也是太冷了些,不烤一下实在太冰了。”   姜云烨端了几个热好的饼分给众人,冒着热气的饼一吃下肚,顿时觉得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快些吃,等会儿就回甫巡。”左英边吃边说道。   没一会儿,众人吃好了饼。   姜云彻和沈沉走到马厩处去将马全都牵了出来,众人翻身上马,离开了驿站。   当日下午,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甫巡。   沈沉才回到住处不久,霍启延便来了。   “师弟?看你春风满面的,成了?”霍启延拿着那把描金的折扇在手中轻轻敲打,面色嬉笑着说道。   沈沉难掩薄唇上翘的弧度,尽量平静的说道:“有什么事?”   霍启延收敛的脸上笑意,答道:“其实我一开始没想到谢衡与连星宗的关系竟然是这样薄弱,既然现在连星宗已无碍,我们也该南下了。”   沈沉顿了顿,说道:“也是,该去茗安了,迷途宫不似连星宗这般只是被谢衡利用,而是真正由谢衡自己在掌控的。等会儿叫上云彻和云烨,去找萧江他们。”   霍启延点点头,说道:“我现在去叫他们,等晚膳的时候在前厅说此事吧。”   霍启延说罢便离开了沈沉的住处。   霞光渐渐被黑夜所覆盖,已是晚膳的时辰了。   沈沉到了前厅,发现众人都已经落座了。   他走到姜云彻身边坐下,看着主位上的姜云墨和萧江,微微颔首。   “云墨的情况越来越好了,他已经能断断续续的想起些以前的记忆了,我会陪他一起留在连星宗。”萧江对着沈沉颔首说道。   “那子英阁...”   “交给小慎吧。”沈沉话未说完,萧江便立刻说道。   萧慎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萧江的目光里满是歉意。   “小慎,你不必再自责,当初也是我自己无能偏要迁怒于你,你今后要好好管理子英阁,而且子英阁与连星宗同在北境,定期还会有宴席,我们不会见不到面的。”萧江宽慰着说道。   萧慎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定不负哥哥重托。”   霍启延实在不喜欢这样感动的场面,忍不住插了一句:“喂,我是盟主,换阁主是不是得跟我说说?”   招来众人一致斜眼。   “那明日萧慎和我们一同启程,我们走大路,萧慎可以直接回子英阁,我们也好去补给些东西,此次从甫巡到茗安,估计得要四五天路程。”沈沉说道。   “那么急着走啊?”萧江问道。   “已经在这儿停留了许久了,好了,我们就明日一早启程吧。萧江,也请你帮我们跟左英那小姑娘带声再会。”霍启延说完起身出了前厅。   而后萧慎、姜云烨、姜云彻和沈沉也都跟着起身离开了前厅。   回廊下,月色正浓。   沈沉和姜云彻并肩走着。   两人的影子在朦胧的月色下映在回廊的地上,越拉越长。   ☆、海川   姜云彻、沈沉、姜云烨、萧江、霍启延、魏左和陈宁一行七人在翌日清晨架马离开了甫巡赶往磐门。   时已入夏,北境的午后实在燥热难耐,七人找了处粥棚暂歇一会儿。   几人坐在粥棚内,虽没有了烈日的直射,但仍是闷热。   霍启延找店家要了壶凉水,又从魏左的包袱里取出干粮分给众人。   “沈先生,之前魏大哥和陈大哥不是说看到禄霄去甫巡了吗?怎么此次到甫巡也没他的消息。”姜云彻吃着干粮的间隙间说道。   “我觉得他可能已经不受谢衡差遣了。”沈沉伸手倒了杯水放到姜云彻面前。   “是啊,自那次飞鸽传书去问他连星宗的事后,我们派去跟踪他的暗部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了。”霍启延叹了口气说道。   姜云彻一惊,问道:“难道他当初是假意投诚?”   沈沉摇了摇头,叹道:“不知道,他心机颇深,当初数年的相处尚不能将他看透,更何况如今呢。”   姜云彻深深看了沈沉一眼,又底下了头继续吃东西。   午后,太阳没有正午时那样毒辣了,七人向开粥棚的年轻夫妇买了几张长巾裹在头上免受烈日灼伤。   “这天气,正午根本赶不了路,接下来在北境的路程,我们都正午休息,赶路到半夜在找地方过夜。”霍启延说完,皱着眉将一张长巾搭在头上。   余下众人皆点头同意,同上马,继续赶路。   时至半夜,几人随便找了家驿站休息,此处已是在磐门以北不远处,预计明日下午就可到磐门了。   沈沉和姜云彻下了好一会儿棋,完败。谁叫姜云彻一直撑着下巴笑眯眯又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看,让他根本无法安心想对策,更何况姜云彻还一直悔棋,动不动就要重走。   直到深夜姜云彻才不情不愿的离开,沈沉站在屋门口,笑着摇了摇头,直到姜云彻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忍不住抬手按在自己左胸口,似乎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活着。   沈沉刚刚转身,突然听见树叶的沙沙声。立刻向声源处看去,只见墙外的白杨树便的墙头上站着一人,萧慎。   萧慎飞身跳下墙,走到沈沉面前,拱手弯身道:“阁主。”   沈沉不动声色,问道:“你在哪儿多久了。”   萧慎身子弯得更低,答道:“从到驿站后不久,我有些请求想对阁主说。”   沈沉抿了抿唇,肩部随着深深的呼吸上下起伏了一次,说道:“进来吧。”   室内,刚才对弈的残局还未收去。   “我想请求阁主好好照顾云烨。”萧慎语气坚定,眼里满是决绝。   沈沉神色略微缓和,引着萧慎坐在桌边,说道:“要说照顾他,当然还是你做得最好,你又何必来将他托付给我呢?”   姜云烨不太跟沈沉他们谈论计划与局势,反倒是总和暗部们呆在一起,在这其中,又是萧慎跟姜云烨最为亲近,沈沉也不是不知。   萧慎咬了咬牙,说道:“我要留在子英阁,明天我们就会分开了。”   “你可以让他和你一起留在子英阁。”沈沉说道。   “不可,他身份特殊,他应该跟着他哥哥去复辟他们的家朝。而且我自己尚涉世未深,也没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他跟在沈先生身边,定能学到很多东西。”萧慎目光诚恳坚定,定定的看着沈沉说道。   沈沉叹了口气,说道:“你对他用心颇深。”   萧慎知道这回答已代表沈沉的对自己恳求的应允,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去,说道:“那...阁主早些休息。”   萧慎说罢,便立刻起身出去了,还帮沈沉带上了屋门。   沈沉看着手边矮桌上一盘残局,若有所思。   翌日一早,众人便启程,午时找了家客栈休息。到了下午,磐门城渐渐在众人眼前清晰。   磐门城仍是离开时那样繁华。   “萧慎,你直接回子英阁吧,我们现在就走,争取早日到茗安。”霍启延对着萧慎说道。   萧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霍启延身后的姜云烨,姜云烨抓着缰绳的手关节发白,抬起头来仍是一副无忧无虑的少年模样。   “你快去吧,好好当阁主管好子英阁,别让你哥哥失望。”姜云烨笑着说道。   萧慎点了点头,对各位抱拳道了声再会,便拉了缰绳转身进了磐门的城门。   “走吧走吧,今天夜里我们随意找家粥棚凑合凑合,明日中午,定能在莫时城休息一下。”霍启延催促道。   姜云烨看着城门暗暗深呼吸了一下,驾着马跟上了霍启延。   夜里住的废弃粥棚如同当初从鹤阳赶往磐门时住的那般,稻草上盖一块破布当做床榻。   黑漆漆的粥棚里,沈沉和姜云彻并肩躺着,沈沉想着那时候姜云彻睡了一次破粥棚,睡到一身酸痛却还要强撑时,忍不住弯了唇角。   悄悄转过头想去看身边的姜云彻,奈何伸手不见五指的,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沈沉感到身边的姜云彻呼吸渐渐清晰,而后,软软的唇覆了上来,紧贴着自己的,随即又离开。   手被牵住,在漆黑又安静的空间里,沈沉红红的脸可以隐藏,但如擂鼓般的心跳却藏不住。   姜云彻的手慢慢往上,抓住沈沉的手腕,手指在他手腕内部的脉搏处用劲,感受着他强劲快速的心跳。   翌日中午,几人到了莫时城,在莫时城虽不是南北分界线上的城镇,但在莫时城南方却已是跟莫时城有很大不同。   自莫时城往南,山水渐多,花卉渐盛。过了在南北分界线上的康城后,南方山水的景致更是醉人。   午时的日光也不再灼热,夜里也不再‘倒春寒’。   众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日后,到了茗安已西的海川,也就是悬风盟总舵的所在地。   霍启延一入海川便开始介绍这儿介绍哪儿的,“诶!看见那画舫了吗?有个姑娘唱曲儿特别好听,那家酒楼看见没?烤鸡做得那时一绝啊,今儿晚上我们就去吃!还有那间....”   几人一路听着霍启延大嗓门的介绍来到了悬风盟总舵,门前一块嵌玉的牌匾,‘悬风盟’四字巍然于上。   门前并无侍从,众人翻身下了马,跟着霍启延进了总舵。入眼便是各类花卉,各种石子镶嵌的小径,亭台回廊用柱子都是檀香木,走在回廊上都有股檀香沁人心脾。   一路上见到的人都无小厮打扮的,见到霍启延也不卑躬屈膝,只是微微弓腰亲切的问好。   “盟主?您可回来了,哎呦沈阁主,魏左,陈宁,诶?这两位公子想必就是云辙公子和云烨公子吧。”一真桌深紫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过来说道。   “宁四,你脑子反应倒挺快的嘛。”霍启延笑道。   “云辙公子的画像我看过,毕竟也是咱悬风盟亦贤阁的阁主嘛,而且还长得一表人才,这位跟云辙公子长相有几分相像,也不难猜。”叫宁四的中年男子笑着答道。   “我的画像?”姜云彻问道。   “悬风盟的阁主都会有画像存在总舵,当初亦贤阁成立时,我画了一张托暗部带到总舵来。”沈沉答道。   姜云彻一听自己的画像是沈沉画的,立刻来了劲儿。“我能看看嘛?我的画像。”   宁四笑了笑,刚准备答就被沈沉用眼神制止了。   “好了好了,宁四快给他俩安排住处吧,我们四个仍住以前住的院儿。”沈沉说完推着宁四出了回廊。   霍启延对姜云烨道:“云烨,等会就会给你和云彻安排住处了,在此之前你先跟我去我的住处那儿等一会儿吧,我那儿有可多有意思的东西了。”霍启延两眼发亮的说道。   魏左和陈宁见状立刻溜了,沈沉慢慢挪到姜云彻身边,抓起姜云彻的手就跑。   姜云烨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们的反应,看着霍启延笑吟吟的表情,突然感觉背脊发凉。   浅夜。   霍启延住处内。   “霍兄、霍大哥、霍盟主、霍老大,真的不用了,我真的吃不下了。”姜云烨抱着肚子神情痛苦,请求般的看着眼前仍在炒菜炖汤的霍启延道,桌上慢慢全是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是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谁能想到,江湖第一大帮派悬风盟盟主霍启延的业余爱好竟是烹饪呢?而且还十分痴迷,甚至专门在总舵内自己的住处建了一个小厨房用来炒菜,只是...厨艺还是有待加强啊。      ☆、隐情   海川是靠海的,当初沈沉和霍启延选择将悬风盟总舵建在这里,除了这里四季如春的天气和美丽景致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海上贸易的利润实在是笔不小的收入。   天色渐黑。   霍启延非要带着姜沈沉、姜云彻和姜云烨他们出去转转。   街市上,对街的商铺间都拉着绳子,绳子上挂满个各式各样的灯笼。   沿街推车的小贩、热闹的商铺、密密麻麻的行人...甚至比钰都还要繁华。   “诶,走吧我们去画舫,我都打听过了,今儿是冉盈姑娘唱曲儿...”霍启延说着说着,脸上显出一副神往的表情来。   沈沉暗暗叹了口气,带着姜云彻和姜云烨往画舫的方向走,霍启延笑吟吟的跟了上去,又在说那位冉盈姑娘的嗓音有多么动听。   没一会儿几人到了画舫码头,霍启延摇着那把描金的折扇走到了最前面,轻快的一跃跳上了画舫,沈沉、姜云彻和姜云烨紧随其后跳上了画舫。   画舫里装饰华丽,宾客众多。   霍启延带着三人熟门熟路的走到一张紧挨着舞台的空桌子边去坐着。   紧接着,画舫的老板娘又赶忙过来向霍启延问好。   “这不是霍公子吗?可好些日子没见了呀。”那老板娘体态妖娆,语气间娇嗔十分。   霍启延笑了笑,慢慢将他那描金折扇合上,说道:“冉盈姑娘的场,我能不捧吗?快上些点心和好茶来。”   那老板娘随即弓膝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姜云烨见状,拖着凳子挪到霍启延身边,问道:“霍大哥,这里你常来呀?”   霍启延笑着道:“也不是,只有那几个唱曲儿特别好的姑娘的场子我才会来。”   姜云烨点点头,安心等着开场。   姜云彻百无聊赖,他还是皇子时,在宫中就不太喜欢听曲儿看戏什么的,更何况这画舫中环境如此嘈杂,他就更没心情了。   沈沉看着姜云彻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悄悄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   姜云彻感受到手上的微凉,转头看着沈沉,笑意似要溢出眼眶。   沈沉笑着瞟了瞟画舫大厅的门,又看向姜云彻,唇角上扬。   姜云彻心领神会,站起身来说要去买些酒来便走出了大厅。   没一会儿,沈沉又说道,怕姜云彻找不到路回来,便也起身出了大厅。   霍启延含着笑摇摇头,又继续给姜云烨说那些个唱曲儿好的姑娘。   沈沉和姜云彻在甲板上碰头,两人一块寻了一处甲板上回廊处的靠坐坐着。   海风轻拂,带着些腥咸的气息。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茗安呢?”姜云彻侧着身子,看着码头上的各类画舫问道。   沈沉随着姜云彻是视线看过去,良久,才开口道:“迷途宫不比连星宗,连星宗是在谢氏势力入侵前就存在的,且你也看见了,连星宗和谢氏之间并没有多大的联系,而迷途宫,是多年以前,谢氏灭了孤霞山庄后建立的,是谢氏真正的江湖势力。要想彻底攻破,还是需要很多部署与计划...”   姜云彻转过头看着沈沉本还想问些什么,可沈沉定定的看着画舫,眉头微蹙,眼底似有些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姜云彻又想到之前霍启延说过的茗安是沈沉的家乡,他不知道沈沉的过去,但他心疼沈沉的无法释怀。   姜云彻手一伸,将沈沉揽到自己怀中,此刻,画舫正好从码头出发,船身微微晃动,姜云彻手臂收得更紧。   沈沉靠在姜云彻肩上,唇角的弧度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上扬。   此刻的甲板已空无一人,大厅内传出悠扬的歌声来。   “嗯...这就是那位冉盈姑娘吗?果真是名不虚传。”姜云彻听着大厅内传来的歌声道。   沈沉左手从姜云彻腰后环住姜云彻,说道:“是啊,此曲只应天上有。”   月色动人,星辰点点,海面无波。   画舫直至深夜才靠岸,姜云彻和沈沉最先上了岸,站在离那艘画舫不远处等霍启延和姜云烨。   宾客众多,姜云彻看得眼花也并未见那两人的身影。   良久,霍启延脚步虚浮的搭着姜云烨的肩走下了画舫,姜云烨一见站在不远处的姜云彻和沈沉就跟见了救星似的。   沈沉和姜云彻赶紧过去接住霍启延,姜云烨才得以捶捶肩膀稍事休息一下。   “怎么喝那么多?”沈沉看了一眼一身酒气的霍启延,对姜云烨问到。   “那叫冉盈的姑娘,唱完曲儿就直接走到我们那桌来坐着,拼了命的灌霍大哥酒,霍大哥也是豪迈,一杯接着一杯的,我都数不过来他到底喝了多少坛了。”姜云烨无奈的道。   沈沉无可奈何般的看了烂醉的霍启延一眼,和姜云彻合力将霍启延驾着回了悬风盟。   翌日早晨。   霍启延仍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沈沉叫来陈宁给霍启延把了脉,说是还睡着。   沈沉心里有些担心,叫陈宁放了只信鸽去神医谷请孟大夫。   午时。   沈沉突然被总舵中长老叫去议事,说是关于城北近郊山中有劫匪出没。   几位长老年龄都偏大,说话也不太利索,一点小事也折腾到了下午。   沈沉这一天连轴转早就疲惫不堪了,姜云彻又突然来说想跟着暗部们上山去练剑,沈沉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没一会儿,沈沉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起身到暗部训练的场地去,看见姜云烨真跟暗部兵士们切磋武艺。   “云烨!”沈沉叫到。   姜云烨闻声,退出战局跑到沈沉身前,问道:“怎么了?沈先生。”   沈沉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又将总舵的暗部总管穆剑叫来了。   “阁主,有什么吩咐?”穆剑问道。   “可有暗部上山去练剑了?”沈沉问道,他此刻脑子里似有马蜂窝般嗡嗡作响,拳头越攥越紧。   “阁主说笑吧,暗部们都在这儿训练呢,那会上山去练剑啊。”穆剑笑道。   沈沉脑子似有跟弦被崩断了,他呆呆站了很久,知道听见陈宁的呼喊才回过神来。   “阁主,刚才放飞去神医谷的信鸽不知怎么又飞回来了。”陈宁抱着只通身浅灰,足腕处缠着只红线的信鸽急忙走了过来。   沈沉立刻将那信鸽脚上绑的竹筒里的字条拿了出来。   六月十五,迷途相会,携云彻恭候。   那字迹跟沈沉的字迹一模一样,陈宁凑过去一看,道:“禄霄....”   沈沉冷哼一声道:“是啊,他的字都是我教给他的...六月十五,十五天后....”   沈沉将字条揉成一团,攥在拳中,身子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再放一只信鸽去请孟大夫。”沈沉说完,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三日后,霍启延总算是完全清醒了。   只扶着额头在榻上有气无力的。   沈沉一听霍启延醒了,立刻拿着那字条来了霍启延屋中。   霍启延接过字条,神色一凛。   “我等不到六月十五了,我现在只想马上杀了禄霄,我恨我当初心软,留下了禄霄这个祸患”沈沉眼底乌青明显,眼眶通红,急切的说道。   “不可,他心狠手辣,若我们贸然行事,他可能会伤害云彻。”霍启延皱着眉,看着眼前临近崩溃边缘的沈沉道。   “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你在画舫上醉得不省人事,我又突然被长老们叫去议事,云彻说要跟暗部们去山上练剑时,我根本什么也没想就答应了...”沈沉似连回忆都剥去了他很大气力似的,说完这番话,止不住的咳嗽。   霍启延轻拍着沈沉的背,说道:“算算日子,孟大夫也该到了,到时候叫他好好给你看看,你先出去吧,今晚叫上云烨、魏左和陈宁,我们好好想想对策。”   沈沉点头,起身离开了霍启延的住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旦喜欢就无法再客观。   ☆、营救   傍晚。   前厅里,霍启延、沈沉、穆剑、魏左和陈宁一言不发的坐着。   姜云烨带着孟大夫进了前厅。   孟大夫背着药箱还来不及放下就立刻走到沈沉面前抓起了他的手。   “孟...”   “别吵!”   沈沉一声称呼尚未说出,就被孟大夫给喝了回去。   “你至于吗?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模样,以为禄霄会可怜你吗?蠢货!”孟大夫句句愤慨,走到一旁去,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写着些什么。   姜云烨默默做到了沈沉的旁边,看着霍启延,似在等待。   霍启延收起了他那把描金折扇,清了清嗓子,说道:“禄霄传来的字条上,写着六月十五时到迷途宫去,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在六月十五之前,要加强部署在茗安的暗部,呃...”   “穆剑,总舵设在茗安的人有多少?”沈沉转头对着穆剑道。   穆剑思索了一会儿,答道:“似有三十五人,并不以暗部身份埋伏,而是在茗安生活的卧底,其中有五个是在迷途宫里当弟子的。”   沈沉点了点头,道:“这几日秘密些和他们联系一下,再将总舵内可以调遣的暗部数量统计好后报给我。”   穆剑应了声是出了前厅。   孟大夫停笔,拿起两张药房,道:“一张是给沈沉小子的,安神调理内息。还有一张嘛,是一种能使人产生幻觉的迷药,但并不会伤及身体,可制成香料,下毒于无形。提前吃下解药就可不受其影响,这可是我从那制毒老太婆那儿抢来的。”   沈沉起身接过,带着孟大夫去了炼药阁。   孟大夫先是找了给沈沉开的安神方子的药材,架在炉火上煎。   沈沉按着那致幻迷药的方子将药材都找了出来,一一放在炼药的台子上,又撑着那炼药的台子发呆。   孟大夫见沈沉那模样,将他打发去休息了,自己留在炼药阁里煎药。   浅夜,姜云烨将孟大夫煎好的安神药端到了沈沉房里,沈沉笑着接过盛药的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孟大夫一直将自己关在炼药阁里炼制那致幻迷药。   距离约定之日六月十五还有五天。   是夜。   沈沉坐在漆黑的房中,这段时日他一直待在自己的住处不曾外出,只觉得时间过得实在太慢,短短数日,似是一生般漫长。   他再也等不了了,他管不了迷途宫危险重重,管不了他们拟定的计划,他只想赶快见到姜云彻。   点了烛火,取了张白纸,执笔于上。写罢,将些盘缠和干粮打包成包袱。换了身夜行衣,摸了摸缠在腰间的九节鞭。神色决绝。   悬风盟总舵后门,一骑绝尘而去。   霍启延在炼药阁顶层,看着那原来越远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茗安在海川西南方向的不远处,茗安也是靠海的。   在沈沉的记忆里,茗安什么都是好的,山清水秀,地灵人杰。   茗安对沈沉来说,承载着沈沉在遇见姜云彻之前所有的美好回忆。   沈沉一直也无法去细想的那段回忆,似乎在此刻都被他抛在的脑后。   他驾马从山间的小路走,迷途宫势力渗透茗安,沈沉不敢轻视。   沈沉在海川的那几日虽喝了些安神的药物,也失眠也仍是不见好,此刻虽已是深夜,但他却一点也不觉乏累。   只在路途中的一处驿站向店家买了匹马便又上路了。   终于在次日的早晨赶到了茗安。   沈沉从茗安城东城门入了城,迷途宫在茗安的城西。   沈沉入了城便找了家客栈休息,将身上的夜行衣换成了一身深蓝色长衫。   客栈内,沈沉从窗户看着城西的迷途宫,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他不知道为什么禄霄会让他们六月十五再来迷途宫,也不知道禄霄究竟要用这十几日的时间来做什么,他只知道,禄霄一定不会让姜云彻安然无恙的到六月十五日。   沈沉出了客栈里的房门,走到楼下去找了张桌子坐着,又点了些饭菜。   街上,仍是人声鼎沸,好似什么都没变一般。   在离沈沉不远的座位处,传来一阵对话声。   “诶,听说了吗?这个月十五,迷途宫要设宴,宴请江湖各门各派呢。”一年轻男子激动得跟身边另一稍年长男子说道。   “不是每年都要设宴吗?日期不同罢了,这有什么。”那年长些的男子有些无奈的回应道。   “今年是头一回请悬风盟呢!”年轻男子不解年长男子的反应,继续强调道。   “悬风盟乃是江湖第一大派,请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往年不请,我认为肯定是邀宴帖放出去了,可是人家悬风盟呀,不肯来,所以也就没好意思说请了悬风盟。”那年长男子笑着说道。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半晌,才有开口道:“也是,每年请的那些锦江门、寒清山、叶辉阁什么的也都不算啥大门大派。”   那年长些的男子欣慰的看了看那年轻男子,叹道:“只可惜,今年除了悬风盟,请的还是那些个小门派啊。”   沈沉听着,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锦江门、寒清山、叶辉阁这些门派...全都是谢氏势力有渗透的门派,他们还在想着禄霄的请君入瓮,却没想到六月十五竟是如此凶险的局势。   没多久小二便将沈沉点的饭菜端了上来,沈沉吃完饭后结了账便上了楼。但却在二楼的窗户处看到了刚才闲谈的那两男子正好离去。   客栈房中,沈沉独自坐在靠窗桌子旁,他知道自己此行冲动,但与其在海川度日如年的等着,他更宁愿拼尽生死的搏一搏。   更何况,他不知道禄霄到底会对姜云彻做些什么。   夜幕降临,沈沉抱着双臂立在窗边,心头却毫无计划。   良久,他身形一动,从窗口处跃出,这些年来,茗安的建筑只是翻新修葺而并没有多大的位置变动,沈沉依照着记忆,沿着漆黑的小巷子,拐了一个又一个弯。   沈沉脚步渐缓,不远处就是迷途宫的所在了,迷途宫内建筑形式与位置虽跟以前相比已面目全非,但外墙却无多大改变。   沈沉绕到了迷途宫背靠的一处山丘上去,静静观察着迷途宫内的布防。   西南偏门的布防最为松懈,虽有固定守卫,但人数较少,只有两名。巡逻的兵士队伍虽多但到西南偏门相隔一段时间便会无队伍巡逻。   沈沉身形轻快的飞身到了迷途宫的西南偏门处,那处门外便是热闹繁华的街市,此刻正是夜间集市热闹的时候。   沈沉随意走进了家买珠宝手势的店铺,暗暗盯着那迷途宫偏门,巡逻的队伍大概一刻钟后就会到偏门了,时机一定要把握住。   “诶?这位公子?这簪子可不错啊,买一支带回去给夫人吧。”   “哎呦,公子,我们这儿的玉簪子可都是上等货,你瞧瞧着玉质,你瞧瞧。”   那珠宝店的老板实在难缠,吵得沈沉无法专心,想出了那珠宝店,那店家又缠了上来,沈沉实在无奈,随意拿了支簪子结了账出了店门。   等出了店门,沈沉细看手中那簪子,是一朵翡翠玉雕的海棠花簪子,还坠着几片银质的树叶,沈沉皱眉,怎会随意拿了一支也能拿到这么女儿家的簪子,无奈之下将簪子随意收进袖袋,找了家茶馆坐着,继续盯着偏门。   突然,偏门里似有火光,巡逻的兵士队伍拿着火把经过,沈沉双拳攥得死紧,蓄势待发。   “诶,沈公子,需要我们帮忙你可要开口呀。”   “我们可以帮你呀。”   沈沉抬头,竟是今日在客栈吃饭时的那两男子。   “你们是谁?”沈沉疑惑问道。   年长男子笑了笑,引着年轻些的男子坐在沈沉对面,答道:“我是宁五,他是宁七。”   沈沉一惊,说道:“你们也是宁炎长老的徒弟?”   宁炎是悬风盟总舵的大长老,跟他学艺的弟子都得改名,目前宁炎长老的七个徒弟,名字分别是宁一到宁七,悬风盟总舵的总管宁四也是宁炎长老的徒弟,沈沉只知道宁炎长老的徒弟大多在外云游,却没想到会被自己给遇见了。   宁五笑了笑,答道:“是呀,我和小七离此处不远的笑烟山中修行,昨日突然接到盟主亲笔的飞鸽传书,说沈公子会来茗安,让我们助你要做之事一臂之力。”   沈沉撇头看了一眼侧门,宁七笑道:“不用急,我们会帮你的。”   沈沉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给宁五和宁七,说道:“我此行是为了救出被困迷途宫中的一个人...”   宁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无论沈公子是要做什么,我与师弟必定全力相助。”   宁七也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接着说道:“全力相助。”   夜渐深沉,街市不比之前那般热闹了。   宁五站起身来,说道:“时候到了。”   宁五说罢起身出了店门,宁七和沈沉也快步跟了上去。   宁五向宁七传递一个眼神,宁七点头会意,又看向沈沉,道:“你现在此处稍后片刻,我与师兄到门后去解决了那两个守门的。”   沈沉点头,后退了几步。   宁七和宁五同时翻身越过外墙,没一会儿,偏门内便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沈沉意会,飞身跃进墙内。   宁五和宁七正并肩站着,而那两守门兵士也似无异。   宁五看出了沈沉的疑惑,笑道:“小七用蛊很厉害,这两人已死,小七在他们身上放了蛊虫,可让他们在一个时辰内与呆站着的常人无异。”   沈沉点头,说道:“走吧,一会儿巡逻的队伍就要来了。”   宁七和宁五同时向沈沉点点头,三人步履轻快,很快便来到了看似正厅的一处建筑。   “沈公子,迷途宫那么大,你知道你要找的那人在那儿吗?”暗中,宁七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沈沉问道。   “我不知道他具体会在哪儿,但...我想可能会在地牢。”沈沉皱着眉答道。   迷途宫内建筑如此之多,想找一个人又谈何容易,况且若是被禄霄发现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谎言   “地牢就在正厅下面,我们绕到正厅后去,那儿是地牢的入口”沈沉小声道,起身示意宁五和宁七。   宁五和宁七点了点头,跟着沈沉身形轻快无声的绕到了正厅后。   正厅后是一处像是花园的地方,又许多假山和花卉。   “找,地牢的门可能会在这附近。”沈沉说完便借着昏暗的月光低头开始寻找地牢的门。   宁五和宁七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这四周的假山花卉,也开始低头寻找。   沈沉努力回想着以前的记忆,跟着那记忆去寻找地牢的门,却发现那处只是一处假山。   沈沉气结,继续寻找,在一处载满花卉的土壤处感受到了一些不同,那处栽着花卉的土壤很软,但用手按下去又能感受到似是硬板的触感。   沈沉急忙用手拨开土壤,一块木板映入沈沉眼帘,伸手去抬,竟是一朝下的方形木板门。   沈沉急忙叫来宁五和宁七。   此刻巡逻队伍的火光渐渐明显起来,沈沉立刻跳了下去,宁五将宁七送下去后小声说了一句他来掩护便将木板门关上并将那些花卉盖回木板上。   沈沉和宁七跳下地牢后,在外的宁五迅速关上了木板门,地牢内一片漆黑,宁七似是害怕,一把抓住了沈沉的胳膊。   沈沉摸着石墙,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终于,在第一个拐弯后,两人见到了火光,是四个守卫拿着火把在看守着一处通道。   沈沉和宁七相视点头,同时步似疾风般冲过去,一瞬间,那四守卫尚来不及惊呼便已死去。   沈沉托着那些守卫的尸体轻轻放下,生怕出什么大动静来引来其他守卫。   宁七从袖中掏出四只通身乳白的蛊虫一一扔在了那四守卫身上,手中以指为令动作,那四守卫的尸体竟又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也睁着,就跟呆站着似的。   “快些走吧,去找那你要救的人。”宁七说着,脚上动作不停,往那火光更盛的地方走去。   沈沉点头,立刻跟了上去。   地牢内牢房尽是由地下的岩石筑成,牢房门也都是由铁木制成,加之过道狭小,走在其中,直有股扑面而来的阴森厚重感。   “呃...有人吗?救我...”   忽然,有一虚弱女声在着安静的地牢内响起。   沈沉和宁七皆是一惊。   宁七害怕得身子都有些发抖,抱着沈沉的手臂支支吾吾的问道:“谁...谁啊?”   那女声似听到了宁七的回应,迅速回应道:“我是叶湘...是...玄月门门主郑玄柯的妻子...”   沈沉一怔,带着宁七立刻开始寻找那女声的来源处。   终于,在一处牢房前,两人见到了那玄月门门主之妻,叶湘。   叶湘此刻发丝凌乱,气若游丝,虚脱般的躺在牢房内。   沈沉和宁七合力将牢房门打开,将已十分虚弱的叶湘背了出来。   但是,似乎开牢房门时的动静有些大,在进口处的木板门处突然传来了兵刃相接的声响。   “是师兄!”宁七神色满是慌张。   沈沉背起叶湘,站起身来对宁七说道:“你冲上去接应宁五,我先将郑夫人安置好再赶过来。”   宁七听着入口处的兵刃相接声早已心急如焚,向沈沉重重点了点头,疾步跑到入口处去回到了地面,沈沉紧随其后。   此刻宁五一人独挡众多迷途宫守卫,早已有些吃力,宁七立刻拔剑加入混战之中。   沈沉背着叶湘绕着假山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只闻到一处阁楼飘来阵阵药香,沈沉心想叶湘此刻身体状况堪忧,便身形一动,飞身从窗户进了那阁楼。   阁楼内,那股药香的愈加浓郁,似有些淡淡的血腥气混在其中。   沈沉将叶湘带到一药架的角落处,轻摇着叶湘的双肩,轻声道:“郑夫人?郑夫人?”   叶湘迷糊间口齿不清的道:“谢...谢谢...”   沈沉叹了口气道:“郑夫人,我朋友还在外面,我去将他们带来,你先等我一会儿。”   叶湘虚弱的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的眼睛,气息微弱的靠在药架旁。   沈沉起身从阁楼窗户处飞身一跃,正好撞见宁七急切的扶着宁五跑过,沈沉立刻赶上去叫住他们,将他们一起带进了那阁楼。   宁五的手腕处受了些伤,宁五已用衣角的布料简单包扎过了。   沈沉见状立刻从那药架出找了些草药来,又取了煎药的罐子,但却找不到灶台。   沈沉从那满是药架的阁楼层上楼,总算是找到了灶台,他急忙将草药放进药罐子里,又取了些清水倒入药罐子,一起架在灶台上。   环顾四周,着一层竟是些炼丹炉、灶台和瓶瓶罐罐的,那股药味越发浓郁了。   沈沉准备先回去看看叶湘的情况,但走到楼梯口,感受到那股夹杂着血腥气息的药香来源似是再上一层。   沈沉摸了摸腰间的九节鞭,决定上去一探虚实。   那一层已是顶层了,没有药架也没有灶台,一层层绣着禁止花样的各色帐幔将沈沉所能视之处遮得严严实实。   沈沉轻轻拨开那层层帐幔往中心走去,在最后帐幔处,沈沉模糊的看见那中间之处似有一人在不停的忙些什么,而在那人身边,是一圆形的浴桶,那浴桶中似坐了一个人。   继续拨开帐幔,一层、又一层。终于一切都在沈沉眼前清晰。一身着粗布衣衫的银发老太,和....半裸着坐在浴桶中的姜云彻。   沈沉一怔,紧紧攥住拳头以抑制自己一直在颤抖的身体。   “居然能找到这儿来...”站在药台边背身一直在忙活的银发老太说道,由于年龄偏大导致她口齿有些不清,但却由对沈沉的到来十分淡然。   “你把他怎么了!”沈沉怒吼,直接冲到姜云彻身边,想将他抱出浴桶。   那老太默默转过身来,满是皱纹的脸无任何表情,只静静的看着沈沉动作。   沈沉双臂从姜云彻腋下穿过,一使力将他拖出浴桶。   沈沉小心的让姜云彻靠坐在浴桶旁边,脱了自己的外衫帮姜云彻擦去身上的水珠。   “云彻?云彻?”沈沉轻拍着姜云彻的脸颊,感受着姜云彻微弱的呼吸,手掌不受控制的颤抖。   “我并不知道这小伙子是谁,能让我实验我新制成的药,我管他是谁呢。”那银发老太嗤笑一声说道。   这时,宁七突然从楼梯口处上来了,见眼前一幕,顿时怔住了。   “这...”宁七僵硬了半天,终于吐出了这么一个字来。   那银发老太默默走到窗边,沈沉想到她定是要跑,立刻喊道:“宁七!抓住她。”   银发老太身形一动跃出阁楼,宁七紧随其后跟着一跃而出。   沈沉见姜云彻一直不醒,打算先将他带走,背过身躯,抓住姜云彻的一只手臂,想将姜云彻背起来,突然感到姜云彻挣了一下。   沈沉大喜,连忙转身,但入眼,却是姜云彻厌恶的表情。   “云彻?”沈沉轻轻喊道。   姜云彻抽回被沈沉抓住的手,说道:“你...你们一直都在骗我。”   ☆、难耐   沈沉微愣了一下,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问道:“怎...怎会。”   姜云彻嗤笑一声,道:“心虚了吧。”   沈沉紧紧低下头咬了咬牙,随即又抬起头来,对姜云彻说道:“我们先离开这...”   沈沉说罢便伸手去抓姜云彻的手。   姜云彻却一把挥开,语气冷冽道:“去哪儿?继续当你们对付的工具?”   沈沉粗重的喘了几口气,道:“禄霄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姜云彻冷哼一声,并未回答。   沈沉暗暗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耐心似乎都用在姜云彻身上了。   “先离开再说。”沈沉说罢直起身来拽姜云彻的手臂。   “放手!”姜云彻用力挣开,眸中似有血光闪现。   沈沉一愣,这阁楼内药味如此浓郁,那浴桶中也有许多药材,还有那银发老太,也绝不简单。   “孟大夫就在海川,我们先回去。”沈沉皱着眉,使力握住姜云彻的手臂想将他拉下楼去。   姜云彻挣扎得愈发用力,眸中通红,喉间似有怒吼。   沈沉松开了姜云彻的手臂,转身看着他,眉头紧锁,手渐渐抬起,摸到腰间。   姜云彻似因为他这个动作瞬间崩溃,怒吼着冲了上去。   沈沉立刻抽出缠在腰间的九节鞭一挥缠住了姜云彻的光裸的左脚。   姜云彻竟似无知觉一般,强行将脚抽了出来,蹭掉了脚腕处一块皮肤,顿时鲜血浸透了姜云彻本就湿润的裤脚。   沈沉一惊,立刻收回九节鞭,姜云彻却趁机抓住鞭尾,身形一动立刻来到了沈沉的面前。   沈沉运气于足,身形一退,拉开了与姜云彻之间的距离。   姜云彻在此猛兽般扑了上来,沈沉立刻飞身躲开,同时挥出九节鞭缠住了姜云彻上身。   姜云彻顿时动弹不得,可仍在奋力挣扎,一时间,九节鞭上都沾上了姜云彻的血迹。   沈沉一咬牙猛地抽回九节鞭,姜云彻顿时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沈沉立刻飞身过去一侧掌打在姜云彻颈侧,又出手如电的点了姜云彻周身几处穴位。   姜云彻顿时昏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沉蹲在姜云彻身边,眼底满是心疼与愧疚。   “沈先生?”楼梯口处传来宁五的声音。   沈沉收起眼底的情绪,起身去回应。   “对了,我把草药放在下面一层煎了...”沈沉说道。   “知道的,我去看过了,已经拿来敷着伤口了,郑夫人也帮我重新包扎了。”宁五道。   沈沉点点头,转过身去背起姜云彻,说道:“走吧,先下去。”   宁五跟在沈沉身后问道:“我师弟呢?还有这人便是你要寻的人吗?”   沈沉应道:“宁七出去追另一人了,我去找郑夫人,你去找宁七,我们在城东初遇的那家客栈回合。”   宁五点头应过,飞身跃出阁楼。   沈沉在药架后找到了叶湘,叶湘相比之前已经有所好转,能够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沈沉让叶湘搭在他的肩膀上,又背着姜云彻,托着两人从最近的外墙跳了出去,便立刻赶往城东的客栈。   此刻天已渐渐翻鱼肚白,沈沉将姜云彻和叶湘带到了客栈也不知该怎么办,心中记挂着宁五和宁七却又不敢就这样去找他们,焦虑得心口处都在隐隐作痛。   所幸没过多久,宁五和宁七就一起赶来了城东的客栈。   “沈先生...那老太婆实在狡猾,将我带到近郊的山中去,还好后来师兄找到了我,但...没抓住那老太婆”宁七十分歉疚的对着沈沉说道。   沈沉见两人安然回来,心中似一块大石落地,笑道:“不必介怀,宁五的伤可还好?”   宁五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腕,说道:“谢沈先生挂心了,我没事儿。”   沈沉点了点头,看向坐在躺椅上的叶湘和昏迷不醒躺在榻上的姜云彻。   良久,沈沉开口道:“宁七,你可有对人体无伤害,却能让人一直沉睡的蛊虫?”   宁七立刻答道:“有啊,那可是只贪睡的蛊虫呢!”   沈沉一步一顿的走到榻边,静静看着姜云彻的面庞,当时那厌恶的表情,真让他心惊...   “让这个人睡会儿吧”沈沉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沈沉到了客栈柜台去,小二正睡眼惺忪的擦着柜台。   “去药铺买些外伤药物回来。”沈沉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对小二说道。   小二拿了银子应了声是便急忙跑出去了,沈沉寻了处位置坐下,满眼的疲惫。   没一会儿,小二提着几袋药包回来了,沈沉起身接过药包,将找的碎银给了小二当跑腿费,又多要了两间房,便转身上楼去了。   房内,宁五和宁七坐在圆桌旁,叶湘已醒,但仍虚弱的躺在躺椅上,而姜云彻与之前并无异样。   沈沉将药包放在桌上,询问的看向宁七,宁七会意,立刻点了点头,说道:“他会睡两天的。”   沈沉点了点头,说道:“这房间的隔壁两间我已付过房钱了,还请你们帮忙将郑夫人带过去,我...为他包扎一下伤口。”   宁五起身抱拳道:“有什么需要的,虽是叫我们师兄弟。”   说罢,宁五便背起叶湘,带着宁七出了房门。   沈沉解开药包,拿出瓶瓶罐罐的外伤药,又将草药拿去客栈灶房煎,还叫小二端了盆热水来房内。   沈沉坐在榻边,看着静静躺着的姜云彻,缓缓解开他染血的衣衫,呢喃说道:“等你能不伤害自己了我再让你醒来,无论我有多害怕你厌恶我,我也不想就看着这样静静躺着的你...”   沈沉洗净了帕子,将姜云彻上身和脚腕处的伤口清洗干净,撒上药后,又用绷带细细包扎好。   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件墨色的长袍来,小心的给姜云彻穿上。   天已大亮,沈沉从窗口出看见迷途宫的兵士越来越多,心知茗安已不能再留。   出了房门去找宁五和宁七,决定即刻就走。   由于宁五背着叶湘,沈沉背着姜云彻太过引人注目,几人决定从茗安城最偏僻的侧门离开。   宁七先飞身跳出客栈,又从马厩里牵了马,到客栈后方的一处小巷子口等待。   宁五和沈沉见状背着身上的人,小心的越出窗口与宁七会合。   “从小巷走过去。”沈沉说完,往小巷深处走去。   宁五背着叶湘迅速跟了上去,宁七牵着马紧随其后。   没多久,几人便来到了茗安城的西北侧门。   西北侧门紧挨着的,是城外的码头,在此居住的也都是渔翁和船夫,做的都是些早出晚归的活儿,故而现在人并不多。   城门处有四个守卫,宁五和沈沉放下了身上背着的人,身形如电,将四个守卫打晕在地。   几人迅速出了城,在城外码头上了能到海川的客船。   索性这日顺风,翌日下午,几人便回到了海川。   悬风盟内。   孟大夫正为躺在榻上的姜云彻把脉,只见他眉头紧锁,神色严肃。   沈沉坐在一旁,面无表情,手却紧紧的抓着膝上的布料。   姜云烨坐在沈沉旁边,一脸紧张。   屋外,霍启延靠在廊边柱子上,仍是徐徐摇着拿把描金的折扇,神色却是难得的严肃。      ☆、缘起   “确实是受了些药物的影响,让这小子发狂,但他的情绪只是被药物催化得更加强烈了一些而已。”孟大夫起身对着沈沉说道。   “这...”   “也就是说...你之前说过的他对你的质疑,是他确实存在的情绪,只是药物将这种情绪变得更加强烈。”孟大夫打断沈沉,淡淡说道。   “看来...禄霄不仅说了,还添了些油,加了些醋。”霍启延嗤笑一声说道。   沈沉愣愣站了一会儿,又向孟大夫道:“可有解除之法?”   孟大夫转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姜云彻,拿出一陶瓷瓶子递给沈沉,说道:“不可立即恢复,最难控制的是人心,所以这药效本身便持续不了多久,我再开张药方,可使他加速恢复,这儿还有一瓶清心的药丸,可在他发狂时服用,对他的情绪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这老太婆果真练出了这种药物来...”   “您认识...那位...”沈沉接过那瓶子。   “是啊,以后再说吧,先带我去给那郑夫人看看吧。”孟大夫答道。   沈沉点了点头,送孟大夫出了房门,去为叶湘诊断。   “等他醒来,便将一切都告诉他吧,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沈沉故作轻松的道。   霍启延走到沈沉身边,玩笑了一句:“早晚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哎,还是失算了。”   沈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是啊...”   翌日清晨。   沈沉刚晨起,便来了姜云彻的住处。   院中舞剑之声大作,沈沉慢慢走过去,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正在院中持剑走招。   沈沉心里一紧,也说不清是惊是喜。   没一会儿,姜云彻收了招式,将剑被在身后,转过身来看着沈沉。   “你醒了...”沈沉笑了笑,开口道。   姜云彻握着剑柄的手一紧,“嗯...”。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是我还有利用价值吗?”姜云彻皱着眉,眼底满是悲伤。   沈沉走到姜云彻身前,说道:“你信禄霄还是信我?”   姜云彻皱着眉,将脸歪到一片,说道:“禄霄的话不可能全是假的,若全是假的,你又怎会...怎会如此不顾一切的帮我。”   沈沉见状,心中暗喜,看来是恢复一些了。   “我会全部告诉你的,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欺骗你。”沈沉凝视着姜云彻说道。   早在二十五年前,谢衡的妹妹谢莹尚未入宫为后,而谢衡也还未是国舅时,这一切便已经埋下了伏笔。   那时,沈沉的母亲阮梦云还是茗安大户阮家的长女,谢衡也还只是钰都谢家的公子而已。那时的谢衡少年心性,结交了三五朋友便离了钰都,游山玩水。   谢衡游历到茗安时,机缘巧合之下与阮梦云相识了,两人十分投缘,很快便定了情,谢衡也向阮梦云承诺,待他回钰都向父母说明后,便会回来迎娶她。   而谢衡回京一年后,其妹谢莹入宫为后,而谢衡也一跃成为了国舅爷,并且迎娶了当时兵部尚书之女秦紫嫣,一时间,荣耀与权势加身,羡煞世人。   阮梦云在茗安得到谢衡大婚的消息后,先是不愿相信,但后来也就无谓了。说来不过十数日的投缘,兴奋劲儿过后,还能剩多少感情。   于是,在谢衡大婚后的第二年,阮梦云嫁给了当时总舵设在茗安,且在大祁南方也算有头有脸的江湖门派孤霞山庄的庄主,沈实。   阮梦云与沈实大婚后第一年,便生下了沈沉。   在沈沉三岁时,便拜入孤霞山庄李弥长老门下,成为霍启延的师弟。   沈沉五岁时,谢衡忽然以难忘阮梦云为由来茗安找阮梦云,并设计暗杀了沈实,阮梦云悲痛自杀。   谢衡依靠着那时已掌控的江湖力量吞并了孤霞山庄的势力,建立了迷途宫。   那时尚年幼的沈沉,被长老李弥救下,带着他和霍启延逃离了茗安。   五年后,李弥又在山林中救下奄奄一息的禄霄,并收他为徒。   后来禄霄为接应谢衡的暗杀任务而身份暴露,被召回钰都。   数年后,十八岁的霍启延与十七岁的沈沉一同建立了悬风盟。   姜云彻默默听完,眉头紧锁。   “当时在崖下救你的李道长,也就是我们的师父,他救你时,便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才会让你来找我,他是想给我一个复仇的契机...”沈沉说完,看了看坐在旁边面色平静的姜云彻。   “原来谢衡从那时就已经开始部署篡位之事了...”姜云彻淡淡道。   沈沉一愣,“是啊...”   “可这也印证了禄霄跟我说过的话,你一开始接近我,的确是有所图的。”姜云彻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沈沉如坠冰窟。   “可是...若没有那些事...我们也就遇不到了啊。”沈沉言语之间已暗含抽泣。   这么多年来,沈沉一直以仇恨支撑着自己活着,而在遇到姜云彻之后,他头一次有了为自己而活的感觉,他放不下背负了十数年的仇恨,但同样无法割舍让他终于心动的姜云彻。   姜云彻肩部剧烈起伏着,眼眶周边开始泛上丝丝血红。   沈沉见姜云彻此状顿时一惊,赶忙在袖袋中探寻着那瓶可抑制发狂的药丸。   “孟大夫给了我一瓶药丸,可以...唔...”沈沉话未说完,便被姜云彻粗暴的吻住。   丝毫不温柔的侵占与掠夺,甚至让沈沉都感觉到了唇齿之间弥漫的血腥味...和那浓浓的□□气息。   姜云彻搂着沈沉的腰,跌跌撞撞的将两人带入室内。   “呃...”沈沉被吻得昏昏沉沉之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神智恢复时他已被姜云彻压在了榻上。   姜云彻细细的吻落在他的颈侧,伴随着舔舐,激得沈沉一阵战栗。   忽然间,姜云彻的手渐渐下滑到沈沉的腰部,扯开了腰带,将九节鞭丢在了地上。   玄铁制成的九节鞭与地面相接触时清脆的响声仿佛将沈沉从沉沦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强压着欲望去推拒姜云彻,谁知姜云彻却坏心在他颈侧吸吮了一下,使得沈沉仿佛瞬间被抽去了力气。   姜云彻抬起身子,抚着沈沉因扭动而凌乱的头发,眸中清明如往日。   “你...”沈沉喘着粗气道。   “只有在院中的那一刻...我几乎要不受控制了,但...不知是不是孟大夫的药太管用了,我好像是自己控制住了。”姜云彻淡淡笑着说道。   沈沉伸手抚上姜云彻的脸颊,“是你自己能控制住了,孟大夫的药你还没吃过呢。”   “那...”姜云彻定定看着沈沉,眸色中似有一抹渴求。   沈沉凝视了姜云彻许久,唇角渐渐勾出弧度,他轻轻点了点头,尽是温柔。   姜云彻的身躯渐渐覆上。   夏风也羞涩,关了那一扇敞开的窗户,恐泄了那一室春光。      ☆、诚心   “谢沈阁主、宁五少侠、宁七少侠相救。”   经过了数日的悉心调理,叶湘的身体已恢复了大半,此刻她面色红润,与当日地牢内截然不同。   “不必多礼,我已派人去隐南玄月门向郑门主说明此事了,想必不久后,你们夫妻便能团聚了。”沈沉笑了笑答道。   叶湘紧紧攥着衣袖,眸中似有湿润。   “多谢...”   霍启延取了茶杯斟了杯热茶递给叶湘,“郑夫人,恕我直言,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迷途宫地牢呢?”   叶湘接过茶杯的手顿了顿,“那迷途宫暗中勾结朝廷,妄图吞并我玄月门在内的一些江湖门派,将我抓来,不过为了杀鸡儆猴罢了。”   一旁的姜云彻闻声微愣,问道:“郑夫人...你有是如何知道迷途宫与朝廷暗中勾结的呢?”   谢氏掌控的江湖势力由于担心受到其他江湖势力排斥所以一向不由谢氏族人直接进行管辖,当初也是悬风盟有心调查且线人众多才能查出那些谢氏掌控的江湖门派的。   叶湘重重将茶杯放在了木桌上,“其他人我不认识,而那谢衡的义子禄霄我还是知道的,当初就是他将我掳来迷途宫的,途经的都是些不受江湖势力控制的城镇,且官府见了那禄霄,狗腿得跟个什么似的...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郑夫人切莫动气,先好生歇着吧,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沈沉听完叶湘一席话淡淡应道,拉着姜云彻出了房门。   霍启延、宁五和宁七给叶湘道了声别也跟着出了房门。   回廊下,沈沉不疾不徐的走着,神色复杂。   良久,他开口道:“禄霄这次可给谢衡挖了个坑啊...”   霍启延勾唇一笑,“既然禄霄都这么有诚意了,我们可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呀。”   姜云彻兴奋得攥紧了拳,说道:“那...现在就去积聚各门派...”   “不急...先将我们就出郑夫人的事昭告江湖。”霍启延折扇一合,含笑道。   夜渐深沉。   回廊下各色灯笼令人满目。   “这五彩的灯笼把这悬风盟弄得跟街市上一样。”姜云彻抬眼看着廊边的灯笼道。   沈沉看着这廊下的张灯结彩,笑道:“是啊,快七月了...想必又是师兄张罗着做的。”   姜云彻伸手去碰那挂在廊上的灯笼,“七月...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沈沉含笑看着眼前少年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那彩色的灯笼。   “七月初一...是我的生辰。”   姜云彻手稍稍顿住,又继续动作,将那彩色灯笼上的渔翁垂钓图转到自己面前来。   “以前...霍大哥都是这样为你过生辰的吗?”   沈沉转过身去坐在侧椅上,道:“几乎都是,先是一盏彩色的灯笼...而后...又是整个悬风盟都挂满了彩色灯笼...”   姜云彻看着沈沉提及那些回忆时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一股莫名的醋意涌上心头,为了那段沈沉的过去,他不曾参与的过去。   “今年你生辰,我陪你过可好?”姜云彻拉起坐在侧椅上的沈沉的手,眼中亮晶晶的,满脸尽是期待。   沈沉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唇角的弧度渐渐加大。   月色皎洁。   翌日。   一大早。   霍启延便吩咐了魏左和陈宁将沈沉在迷途宫地牢内救出叶湘之事散布各江湖门派。   “哎呦,现在我们就等着吧,等着那些个门派自己来找我们。”霍启延用那描金折扇徐徐扇着沈沉置于桌上的小火炉。   沈沉慢慢取出茶叶,准备煎茶。   “不过那些江湖门派不会那么傻吧,他们既然知道迷途宫是受朝廷势力控制的,自然也知道对付迷途宫就是在跟朝廷作对啊。”姜云烨撑着下巴,愣愣看着沈沉煎茶的动作。   “这就在于我们悬风盟怎么去引导他们了,悬风盟作为江湖第一大门派不是没有原因的,况且...他们现在没有选择,跟着众多门派主动出击,总好过思前顾后最后等死的好。”沈沉勾起一边唇角,手中煎茶的动作不停,眼底却无丝毫笑意。   姜云彻取了四个茶杯一一放在沈沉面前,“但是,掌控朝廷对于那些江湖门派来说也是很大的诱惑啊,若是一举攻破了迷途宫,那...谢氏就离覆灭不远了。”   霍启延收起折扇一把敲在姜云彻额头,“臭小子就是不知道变通。”   姜云彻被霍启延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捂住被敲到的额头,愤愤的看着霍启延。   “云彻,可还记得当日六月阁,宴请众派。”沈沉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给姜云彻,说道。   “他们说过会在我复朝路上偶伸援手!”姜云彻有些激动的说道,笑着接过了那杯热茶。   姜云彻拿过沈沉刚倒好的一杯茶递给霍启延,说道:“真的可信吗?也许当日只是...”   “不是可不可信,而是他们已经给出了这个口头承诺,且悬风盟还是镇得住他们的,顶多承诺云彻登基后,给他们些好处。”沈沉倒好最后一杯茶。   姜云彻闻言微微一愣,抿了抿嘴,自顾自的慢慢饮手头那杯茶。   午时之后,四人散去。   没过多久,姜云彻又拿着两棋篓子来了沈沉的住处。   沈沉住处的院中有一石桌,石桌上刻的便是棋盘。   姜云彻落下一子,“沈先生...我虽然一直想着要复我家朝,但...我真的从来也没想过会是我当皇帝。”   沈沉笑着从棋篓子中抽出一子在执在手中,看着厮杀正盛的棋局,道:“那你想是谁来当这个皇帝。”   “自然是皇兄,皇兄自小便通各类政书兵法,连楚相都对皇兄赞赏有加。”姜云彻说道这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在你知道你皇兄还活着之前呢?”沈沉又问道。   “这....”姜云彻犯了难,默默低下头去。   沈沉笑着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顶,道:“这些日子你也算是走南闯北了一遭,心性也成熟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但那份赤子之心一直不变,便是你适合这皇位的原因。”   “我...”姜云彻抬起头来,正对上沈沉一双似玉潭般的眸子。   沈沉笑着凝视面前愣愣的姜云彻,半晌,他笑道:“棋子可都乱了啊。”   姜云彻一惊,才发现自己撑在石桌上的胳膊已将自己面前那一片棋局弄得乱七八糟。   “今夜海川有灯会,一起去吧,不然肯定要被师兄拖着去听那夜琳姑娘唱曲儿的。”沈沉伸手去将棋子收好。   姜云彻重重点了点头,笑吟吟的跟着收棋子。   ☆、传书   夜幕降临,还未出门便能隔墙听得街市上热闹的声音。   姜云彻和沈沉悄悄从东侧门出了总舵。   东侧门挨着的是条小巷子,未能见街市上的热闹景象,但那街市上的南北夹杂的口音和沿街小贩的叫卖声却是更加明朗了。   姜云彻牵着沈沉的手,脚步不由加快。   没一会儿,张灯结彩的街市在两人眼前呈现。   “这都快赶上钰都乞巧节时候的灯会了,”姜云彻仰头看着各式各样的纸灯笼说道。   沈沉含笑看着姜云彻那副兴奋的模样,道:“这段时间是海川下海的商人回来的日子,每年到这个时候,海川都会有灯会,街市上也会有很多海外的小玩意。”   姜云彻点点头,又拉着沈沉去逛那路边的商铺。   姜云彻两手抓着糖葫芦和糖人,手腕上系着的绳子吊着装满了甜豆的纸包。   沈沉看着姜云彻一副过年娃娃的模样,顿时忍俊不禁。   快到码头的街市上,沈沉在一小摊前驻足。   小摊上摆满了各类饰物,沈沉站在小摊前细细的看着。   “怎么了?”姜云彻问道。   沈沉拿起一支棕黑色的檀木簪子,细细看着,道:“之前将你玉冠摘下,还没还你呢。”   姜云彻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立即凑了过去,“这么说来,这是要买给我的?”   沈沉笑笑,点了点头,后将那木簪置于姜云彻头顶比划了一阵,又放回了小摊上。   姜云彻不解的看着沈沉,沈沉答道:“你尚少年,戴那样的簪子不合适。”   沈沉这一解释,姜云彻立马垮了脸,自然不是因为沈沉不给他买那根簪子,更不是他喜欢那根簪子,而是,沈沉又说他小...   “不会,那根簪子就是适合我的,我不是孩子了!”姜云彻憋屈了半天,说道。   沈沉忍不住噗嗤一笑,又折回去将那根簪子买了回来。   “嗯...明日再戴吧。”沈沉看着姜云彻期待的样子,笑着将那簪子收进袖袋里。   嘭嘭——   码头那边传来几声炮响,顿时彩色的烟花在夜空的衬托下绚烂无比。   沈沉伸手一把夺过姜云彻拿在右手的糖人,又立刻牵起姜云彻向码头方向奔去。   沈沉带着姜云彻飞身上了码头附近客栈的房顶,静静看着烟花绚烂,夜色深沉。   翌日。   姜云彻将发束好后并未戴簪子,便去了沈沉房里。   路上遇见眼底乌青一片的姜云烨撑着墙,神色虚弱。   “云烨?你...你怎么了?”姜云彻立刻上前去扶住姜云烨。   姜云烨有气无力的答道:“昨夜...陪霍大哥去画舫听曲儿,直到深夜,霍大哥喜欢的那位唱曲儿的姑娘才登场,还说是看烟花去了...今早霍大哥又说为报答我昨夜陪他听曲儿,要做早点给我吃...”   姜云彻拍拍姜云烨的背,深表同情。   “走着,我先送你去孟大夫哪儿。”姜云彻架起姜云烨一只手臂说道。   “孟...孟大夫去沈先生那儿了。”姜云烨道。   姜云彻一听,脚步不停,带着姜云烨直接去了沈沉的住处。   孟大夫拿着把香晃悠来晃悠去,沈沉捧着碗药坐在一旁慢慢喝着。   这就是姜云彻和姜云烨进到沈沉住处屋内时看到的景象。   沈沉一见姜云彻和姜云烨那副模样,立刻将药碗放在手边的矮桌上,走了过去帮着姜云彻扶姜云烨。   “孟大夫,别折腾那迷香了,快给云烨看看。”沈沉说完,和姜云彻一起将姜云彻安置在了榻边的躺椅上。   孟大夫愣了半晌,将那把迷香放在矮桌上,背着放在身边的药箱走了过去。   “哼,叫他喜欢跟霍小子鬼混!”孟大夫愤愤道。   姜云彻和沈沉走到矮桌旁坐下,姜云彻拿起那把迷香,问道:“迷香?孟大夫制这迷香干什么?”   沈沉伸手将那把迷香拿过,放在了窗前的柜子上,道:“是可以致幻的迷香,嗯...也就想着攻破迷途宫时能有些作用。”   孟大夫给姜云烨把了脉,说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太过疲劳和吃了些相克的时蔬,我开副药,等会儿喝了好好休息。”   姜云烨在躺椅上模模糊糊的应了声是,没过多久呼吸逐渐加深,似是睡着了。   “云彻小子,你可还记得那给你施毒的老太婆长什么样。”孟大夫边写药方边问道。   姜云彻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就是个子有些矮,然后...满头银发,长相我真不记得了...还有就是食指上戴了颗很大颗翡翠戒指...”   孟大夫写字的手一顿,说道:“那就应当是她了...”   “她是谁?”沈沉问道。   孟大夫不做声,只将药方写完了,又叫了小厮来拿去照着方子煎。   “是我师妹。”孟大夫叹道。   “啊?师妹?我看她似有六七十了吧...”姜云彻惊讶说道。   孟大夫叹了口气,说道:“她十三岁那年被师父带进神医谷,师父说是在附近采药的山里发现她的,师父心善,见她孤苦伶仃又浑身的伤,便将她带了回来,后来听她说,她是被父母抛弃在逃灾的路上的。”   “师父教她医术,她却偏喜欢制毒。而且她戒心极强,不信任任何人...而后她为了制那看透人心的□□而使自己加速衰老,她今年应有三十岁了吧...”孟大夫淡淡说道。   “制毒违背了神医谷济世救人的宗旨,于是她便被逐出了师门,这些年,神医谷内也就我和她还有些联系。她曾说过世间最可怕的便是人心,所以她不愿去救人。”孟大夫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所以...她到处寻找能让她施药的人,无论是谁?”沈沉不可置信的说道。   孟大夫点了点头,看向姜云彻,“云彻小子,我替我那师妹跟你说声对不住了。”   姜云彻一愣,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是她不幸,在年少时光就见惯了这世间可怕的人心,那之后便看不见关怀与温暖了。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害人害己。”沈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孟大夫点了点头,说道:“我料想,她定还在迷途宫,禄霄小子心狠又聪明,肯定知道若想留下我师妹,就要给她更多试药的人。”   “阁主,有飞鸽传书。”陈宁拿着张卷着的字条走了进来。   沈沉接过字条看了一眼,笑道:“这便是序章了,陈宁,这些日子飞鸽传书定是要多了,你仔细着些。”   姜云彻凑过去看那字条。   我耀天府愿加入众派讨伐迷途宫之列。      ☆、生辰   七月初一。   沈沉晨起后在院中的亭子吃了早点,不久后又收到了霍启延送来的礼物。   樟木制成的长方盒子上雕刻着有些粗糙的图案。   “渔翁垂钓图?”沈沉拿着那盒子瞅了半天才抬头来问面前的霍启延。   霍启延皱着眉头去指那盒子上的图案。   “这儿是渔翁,这儿是河,这儿...这儿这细细的是鱼线,看见没?”霍启延手指游移,嘴里不停的解释着。   “好了好了,谢谢师兄。”沈沉笑道。   沈沉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支玉笛,通身碧色,触手冰凉。   霍启延顺了些点心就走了。   没过多久,姜云烨、魏左和陈宁来了。   姜云烨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递给沈沉一个方形的盒子,“嘿嘿,沈先生,生辰快乐!”   沈沉笑着接过,应了声谢。   陈宁和魏左又凑了上来,也是一人塞了个盒子给他。   沈沉再含着笑谢过。   那三人又推推嚷嚷的走了。   沈沉盘腿坐下,将那三个盒子一一置于矮桌上。   姜云烨、陈宁和魏左给的清一色都是个外观简朴的楠木盒子。   沈沉将姜云烨给的那个楠木盒子打开,一盘绿豆糕出现在眼前,沈沉将那绿豆糕端出,却发现在盘子底下还有张字条。   是那刚劲的笔锋:黄昏后。   沈沉将那纸条拿出,小心放在矮桌上,又去开那陈宁给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通身乳白的玉扳指,在那玉扳指旁边又出现一张字条。   城门口。   沈沉嘴角渐渐上翘,将那玉扳指和字条置于桌上。   又打开那魏左给的盒子,盒子里是一条扇形的穗子,在那穗子旁边,又是一张字条。   人约否?   沈沉忍不住露齿一笑。   半晌,沈沉将那扳指和穗子放好了,又坐在矮桌旁慢慢吃着那盘绿豆糕。   沈沉虽和姜云彻在姜云烨、霍启延、陈宁、魏左、孟大夫他们面前从未掩饰过什么,但却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都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转念想起之前姜云烨、魏左和陈宁那不怀好意的笑,真是...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害臊来。   这一日,悬风盟又接到了不少江湖门派的飞鸽传书。   又听分舵的弟兄传信来,玄月门门主郑玄柯已经快到海川了。   然而就算事务繁多,沈沉还是觉得这一日格外的漫长。   拟好了回应给各门派的飞鸽传书,是午时。   听了又前去茗安打探消息的宁五和宁七的回报,还是午时。   和霍启延商量完邀请众派至海川的日期,午时...过了一点点。   沈沉坐在回廊下,看着日光正盛,心中一片烦忧。   好不容易挨到了太阳落山,沈沉换了身衣着正准备出门,却又被一天未见的孟大夫给拦住了。   孟大夫慢慢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扁圆的铁盒来塞到沈沉手里。   “你小子生辰,我想还是送些实用的好,所以一早出门去采药弄成了这个,你...你拿着吧。”   沈沉愣愣看着眼里扁圆的铁盒子,问道:“这是何物?”   孟大夫撇过头去不看他,“你拿着吧,快去吧,我还炼药呢,忙着呢!”   沈沉还未出声回应,孟大夫就一个转身头也不回了走了。   留下个一头雾水的沈沉。   沈沉疑惑的打开那扁圆的盒子,盒子内装满了些膏状的东西,气味似有些薄荷的清凉,又有茉莉的芳香。   触手...十分润滑。   沈沉脸一红,将那铁盒子盖上,想回去还给孟大夫,可一看天,时日不早。   继而愤愤将那扁圆盒子丢进袖袋了,起步出门。   城门处。   姜云彻牵着匹马站在城门口,一见沈沉立刻笑了起来。   沈沉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姜云彻莫名沈沉为何生气,又狗腿的去牵沈沉的手。   “快走吧,我们得去城郊呢!”   姜云彻说罢带着沈沉上了马,沈沉坐在姜云彻前面,感受着姜云彻置于他腰部两侧的臂膀,心中莫名安心了不少。   姜云彻两腿一夹马腹,“驾。”   马立刻飞奔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带着两人离开了海川城。   傍晚时。   两人来到了海川城外不远处的夜明山处。   夜明山风光秀丽,山脚处各类客栈和饭馆也有不少,但姜云彻却是直接将沈沉带上了山。   “上山做什么,你想风餐露宿吗?”沈沉看着前面拉着自己的手疾步走着的姜云彻问道。   姜云彻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不久后,两人来到山腰处,此处地势平坦,还有河流途径。   在那河流旁,又一处小木房子,立在这树林中,小河旁,真叫人生出一种宁静之感来。   沈沉惊喜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挣开了姜云彻的手自己走到前边去。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沈沉环顾着四周问道。   姜云彻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偶然之间发现的,那处小屋本是一渔夫的,后来他搬走了也就荒废了,我已清扫过了,今夜我们就住那儿。”   沈沉快步进了那小屋,姜云彻笑着跟在他身后。   屋内虽简朴却十分整洁,地方虽小可炉灶、床榻、矮桌、棋盘一应区全。   此刻屋内已有些昏暗,姜云彻点了烛火置于床榻边。   “你看那....”沈沉未尽之言尽被姜云彻吞入口中。   唇舌之间痴缠难分。   姜云彻搂着沈沉的腰将他渐渐带往床榻处,沈沉迷迷糊糊之前只感到背部有了软绵绵的着力点。   姜云彻的吻从沈沉的唇移开,往上,细碎的吻从沈沉的唇角到鼻尖再到额头,再而又往下到脸颊到耳垂再到颈侧。   尽管已不是第一次,但沈沉仍然不懂回应,只敢将手圈住姜云彻的脖子,任他动作。   姜云彻空着的双手灵巧的解开沈沉的衣衫,将那九节鞭解下小心的放在枕侧。   微凉的大手附上光裸的肌肤,激得沈沉战栗不断。   姜云彻手渐渐伸到沈沉置于一旁的外衫处,从袖袋中掏出那扁圆的铁盒子来。   沈沉见姜云彻此举,心中一阵不爽,“你...”话为说完便想去推拒姜云彻,奈何沈沉此刻就似被抽去力气一般,奋力推拒也无济于事。   沈沉无奈,只在姜云彻的各种挑逗下发出细碎的声音。   又是那异物入侵的感觉,沈沉咬紧了嘴唇忍住□□。   姜云彻支起身子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去抚那被沈沉咬的发白的嘴唇,眉目含笑。   但在沈沉眼中,此刻姜云彻的温柔的笑全变成了得意。   愤而运气于手,将那床榻边的烛火给熄了。   姜云彻心中可惜,看不见他家沈先生意乱情迷的诱人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写H的说,全部写的那种   ☆、风雨   翌日。   沈沉真的是被饿醒的,昨日本来就没吃晚膳,再加上被姜云彻折腾了一夜...   沈沉扶着腰起身穿上外衫,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姜云彻在灶边手忙脚乱,灰头土脸的。   沈沉见此情景不由好笑,正打算上前去帮忙,但才走了几步,腰就酸得不行。   继而看着那‘罪魁祸首’的眼神也变了,一掀衣衫缓缓坐在桌边,等吃。   姜云彻回头看见沈沉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笑了笑道:“马上就好了,再等等。”   沈沉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看着溪流和绿树。   不久,姜云彻端着两碗粥、几个馒头和几样小菜走了过来。   白粥和馒头倒还算有些卖相,但那些小菜可就不是如此了,一盘深褐色的小块,一盘深绿色的小块。   沈沉盯着那小菜看了半天,把姜云彻看得都难堪了。   “别看了...看...看也看不饱。”姜云彻说完,将粥和馒头推到沈沉面前。   沈沉不做声的夹了一夹小菜,和着粥吃了一口。   姜云彻心如擂鼓的盯着沈沉看。   “恩...还不错。”沈沉说完又夹了一夹小菜放在馒头上咬了一大口。   姜云彻也跟着夹了一夹小菜送入口中。   没想到这小菜虽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倒也不差。   早饭过后,姜云彻又不知从哪儿拿了两套渔具来,叫了沈沉一块儿去河边垂钓。   两人并肩坐着,手中拿着鱼竿,静静的望着平静的水面。   安静得能听到风的声音。   “嗯...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渔翁垂钓图啊?”姜云彻扭头问道。   沈沉笑了笑,反问道:“你怎知我喜欢渔翁垂钓图?”   “悬风盟里的灯笼...全是渔翁垂钓图,还有昨日我去找霍大哥,看见霍大哥为你做的装玉笛的盒子,也是渔翁垂钓图。”姜云彻撑着下巴答道。   “嗯...在我拜师以后,偶然间见到师父坐在溪边垂钓时,心中生出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来,而后又见了街市里小摊贩的扇面、纸灯笼上的渔翁垂钓图,便觉十分喜欢了。”沈沉笑着答道。   “就那么简单?”姜云彻凑过去问道。   沈沉并未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诶...上钩了”半晌后,沈沉笑着收竿,钓上来老大一条鲤鱼。   姜云彻一乐,赶忙将木桶装了些水好装那条鱼。   午时未至,两人又挤在灶前倒腾那条鱼,沈沉时不时揉揉腰,姜云彻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但让沈沉去休息他也不去,也只能由着他。   不久,一大锅鱼汤便上了桌。   饭桌上,姜云彻不停的在给沈沉碗里夹鱼肉,沈沉看着自己冒尖的饭碗,笑着去制止姜云彻还要夹肉给他的筷子。   “我和你...相遇太晚。”姜云彻放下筷子,愣愣的看着桌上的鱼汤道。   沈沉微惊,奇怪姜云彻怎会突然说这话。   “但我想陪你今后所有的时光!”姜云彻猛地抬起头,如藏星辰的眸子里闪耀着坚定的光。   沈沉看了他半晌才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在夜明山的小屋停留了三日,垂钓、打猎、对弈、切磋...可谓逍遥。   沈沉和姜云彻回到悬风盟总舵时,玄月门门主郑玄柯已经到了,与众人正在正厅里议事。   沈沉和姜云彻一进去,郑玄柯便立刻起身抓住沈沉的手,口中连谢。   那玄月门门主郑玄柯已至中年,沈沉还真有些羞愧,只好宽慰他“没事没事”“不必不必”。   “那迷途宫为吞并我玄月门的势力...竟使出挟持我妻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这仇...我定要报!”郑玄柯攥着拳头愤愤道。   沈沉沉吟了一会,“郑门主此次前来,带了多少人?”   郑玄柯快速答道:“我知这次是来共同铲除了迷途宫的,带了不少人,都隐藏在海川中,还有些在接连赶来...”   霍启延点了点头,道:“我们飞鸽传书给众派至海川议事的日子是七月十五,在此之前,请门主和门主夫人现在此住下吧。”   郑玄柯和叶湘同向霍启延点了点头。   “散了吧!”霍启延起身道,摇着那把描金折扇出了正厅。   月渐明显。   沈沉在正厅门口别了姜云彻又快步跟上霍启延。   “师兄!”   霍启延转身看到沈沉,问道:“什么事儿?”   沈沉抿了抿嘴,“至上次我去茗安救云彻起,禄霄就没再出现过,我担心他会留一手。”   霍启延将那折扇‘唰——’的打开,说道:“这有什么,掀起众派之怒是他自找的,寡不敌众,他就算知道了我们在设计攻破迷途宫,又能怎样呢?”   沈沉淡淡点了点头,再抬起头来时,霍启延早已只剩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距离七月十五只剩十数日。   沈沉忙着和各分舵和悬风盟探子联络,姜云彻和姜云烨忙着安置陆续进海川的各派人手和暗部。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七月十五。   海川悬风盟总舵内已聚集了十六个江湖门派的首领,偌大的悬风盟总舵里人来人往。   众派首领与霍启延、沈沉和姜云彻在正厅中洽谈了许久才散去。   时至下午,天色忽变,滚滚乌云呈风雨欲来之势。   回廊上,刚从正厅出来的姜云彻和沈沉并肩而行。   沈沉回身,看到霍启延边捶肩便走的背影。   沈沉与姜云彻走到快至宴厅的地方,又看见魏左和陈宁正忙着指挥布置。   再到膳房,姜云烨和孟大夫指挥着一众厨子厨娘,手忙脚乱。   姜云彻顿住脚步,沈沉疑惑,但也跟着停住了。   “我们...一定要成功才行。”姜云彻攥紧的拳头,眉头紧锁,神色坚毅。   沈沉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自然。”   夜幕。   暗沉沉的天空中隐有闪电的光亮。   ‘轰隆——’雷声震耳,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   宴厅内灯火通明,矮桌上各类菜肴精美无比,但却无觥筹交错,众人皆面色凝重。   “此番我等聚集海川动静不小,想必那迷途宫已接到的消息。”耀天府府主程天章说道。   灰云堡堡主赵隐一听此话,嗤笑一声,道:“这是自然,程府主既决定要来就别瞻前顾后的。”   程天章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哼了一声不再出声。   主位上霍启延静静看着这一切,突然冷哼了一声,道:“各位既已来此,还认为自己可以回头吗?”      ☆、时局   霍启延拿起那折扇‘唰——’的一声展开于胸前,徐徐摇着。   他慢慢起身离了主位,踱步与席间。   “这就是你们为何比不上悬风盟的原因。”霍启延淡淡开口道,若他此刻所说之话有形,那必定是霜凝而成的。   宴席间已有几个门派首领心有不快,但又不好出声。   “我悬风盟成立至今不过数载,相比你们这些父传子子传孙流传了许久的门派经验的确不足,但...我悬风盟还不是成了江湖第一大门派?如要说有何窍门,你们也必定不是不知,就两个字‘敢闯’,我成立悬风盟时尚未弱冠,凭一身武艺闯荡江湖,吞并海川周遭大部分江湖门派,设分阁,明着不受朝廷管制,可你们呢?现迷途宫是朝廷的势力你们人尽皆知,本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算了,可迷途宫都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了,你们还是如此懦弱。如今迷途宫定已至此次宴席,若你们此刻打了退堂鼓,回了自己门派的总舵,悬风盟是不会再帮你们了,而迷途宫....会放过你们吗?”   霍启延一席话罢,转而又坐回主位上,斜倚着椅把,看着席间众人耐人寻味的神色。   “悬风盟救我妻对我已是大恩,况且我也答应过亦贤阁阁主会相帮,而我...是绝不许我玄月阁被那朝廷所吞并的!盟主!我玄月阁,自当倾尽一切,住你攻破迷途宫!”郑玄柯起身说道,他中气十足,神色坚毅。   郑玄柯身旁的叶湘也站起身,向主位上的霍启延抱拳。   宴厅内一时间沉默,而又响起小声的议论。   “我耀天府,加入!”耀天府府主程天章起身抱拳道。   “我灰云堡也加入!”灰云堡堡主赵隐也起身道。   “我星左楼加入!”“我夜贞山...”“我天涯阁...”“...”“...”   主位上,霍启延唇角勾起,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   “诸位,请。”霍启延拿起酒杯向宴厅内众人道。   众人皆举杯回应,仰头一饮而尽。   宴席直到深夜才散去,沈沉和姜云彻都只是薄饮了几杯,脑子还算清醒,便在宴厅门口张罗着把众人皆送回房中休息。   等到宴厅已空,沈沉和姜云彻已是一身疲惫,周围站着的小厮们也都是哈切连天的。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宴厅明天再打扫。”沈沉对那些小厮说道。   众小厮一听此话乐不可支,急忙回去休息去了。   沈沉和姜云彻并肩走在廊下,此刻雨已停,廊外的院子里有股雨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姜云彻背着手,仰头看着廊外黑漆漆的夜空,道:“我算知道为什么霍大哥能当盟主了。”   “他也爱嬉笑的,只是该严肃的时候还是严肃,当年建立悬风盟之时,也的确是靠着那‘闯’字走过来的。”沈沉伸手去牵姜云彻的手,道。   姜云彻笑笑,也不再出声,只暗暗将手中沈沉的手握紧了。   翌日午时。   各派首领及霍启延、姜云彻、沈沉、陈宁和魏左又聚集在正厅,商量攻破迷途宫具体的方法。   “禄霄狡猾,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此次宴席,定已经开始部署各种进攻和退守的路线,所以,我们不但要猛攻茗安,更要封锁茗安。”沈沉看着眼前的大祁国境地图说道。   “嗯...沈阁主说的是,只是,茗安城四通八达,还有水路可走,要想封锁可没那么容易啊。”赵隐捋了捋山羊胡子说道。   沈沉摸着下巴,静静看着眼前的地图。   “此次参与围剿迷途宫的门派众多,大不了每个周边城镇和水路都分配一个门派来守,但不可深入城镇,就...嗯埋伏在驿站或者城镇外侧,要保证到茗安的路程短,到时可以用烟火来作为信号。”姜云彻道。   霍启延起身一拍姜云彻后脑勺,道:“可以啊你小子。”   沈沉转身冲姜云彻笑笑,又道:“此计可行,茗安的烟火货源运输是走水路的,且需经过海川码头,到时让人将货船扣了,我们就已烟火作为信号。”   霍启延拿过案几上的毛笔,将茗安周围的常水、央林、连关、柳安都圈了起来。   而后笔锋转向茗安的码头处又打了个圈,最后又愣愣看着‘柳安’那两字,转瞬又转身将毛笔放置回案几上。   “魏左、陈宁,你们即刻带人去码头,将去往茗安的货船扣住。”霍启延对着魏左和陈宁道。   魏左和陈宁同时应声,出了正厅。   “常水山多水密,就由玄月门来把手吧,我记得玄月门总舵所在之处也是山水之间。央林地势较为平坦,耀天府来把手。这连关林密,灰云堡最擅长于密林中作战,就由灰云堡来把守吧,置于茗安,霍盟主带些悬风盟弟兄去把守如何?”沈沉指尖从在粗布的地图上游移,口中淡淡说道。   “额...沈阁主对我等小门小派的可真是了解啊。”郑玄柯面色有些难堪的说道。   沈沉笑笑,道:“这些也不算秘密,只要有心知晓,打听一下便会知晓。”   沈沉说罢转头看着霍启延,问道:“霍盟主?柳安...你是否能去把守?”   霍启延晃了晃他那描金的折扇,道:“自然能啊。”   “好,以上把守各个城镇的门派今夜便立刻启程,分批前往,切不可引起事端,而那茗安城的码头,就由我悬风盟派人前去把守,其余门派就与我和云阁主共同从海川直接攻往茗安”沈沉看着地图说道。   当日夜里,悬风盟总舵内,各个分派守城的门派已陆续有人出发。   “云烨。”沈沉来到药房中寻姜云烨。   姜云烨正跟着孟大夫一块煎药,听见沈沉呼声,立刻起身回应。   “云烨,我想让你和孟大夫一起去茗安的码头作为把守,你觉得可好?”沈沉问道。   一旁正忙着煎药的孟大夫一听,立刻起身道:“怎么也有我的事儿?”   姜云烨几乎是立即就点了头,又去抓了孟大夫的胳膊一阵猛摇,“是我们一起去啊,孟大夫,你医术那么高明,待在总舵里每天只是炼药煎药,都快闲出毛病来了。”   孟大夫经不起姜云烨这软磨的功夫,哼了一声,有点了点头。   沈沉笑道:“你们明日夜里再走,到时会给你们安排走水路的。”   天还未亮全。   陈宁和魏左便急忙来帮,已将运送烟火的货船两艘给拦下了,还拦了两送丝绸的货船。   沈沉和姜云彻急忙起了去码头安排事务。   “云彻...我想将这几艘货船里的船夫什么的全给换成我们安排的把守码头的人,这样既可使禄霄不疑心,又可使我们的人光明正大的进茗安。”沈沉看着那四艘货船说道。   姜云彻道:“只是...若这烟火送往茗安,我担心可能会勿了那天对信号的视听。”   沈沉点了点头,继而又道:“从海川走水路到茗安少说也要三五天,我们记号日子再让货船出发,让送烟火的货船行在后面,这一船的烟火,也许还能派上些用场。”   姜云彻摸了摸后脑,道:“你说的总是没错的,我真是不喜欢想这些,脑袋疼。”   沈沉笑着摸了摸姜云彻的头,道:“回去吧。”   两人刚进总舵,便被扑上来的一人给吓了一跳。   “喂!我有那么吓人吗!”左英抱着手臂,鼓着腮帮子愤愤的说道。   左英身后的莫冬和萧慎向姜云彻和沈沉抱拳。   “你们怎么来了?”姜云彻惊喜的问道。   左英一听这话又不高兴了,道:“你们要合力围剿迷途宫,一听到此消息,我和莫冬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在途中遇见了萧慎,于是就一块来了,你们可真不够义气,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也不跟我们说。”   沈沉笑道:“北境...”   “别跟我说北境远,哼!”左英打断沈沉的话,大迈步子走进了正厅。   萧慎看着沈沉道:“你们今早去哪儿了?我们清晨来的也不见你们。”   “我们去了码头,茗安的码头将会由云烨和孟大夫来把手,我们去安排些事务。”沈沉说道。   萧慎张嘴正欲出声,却被沈沉给抢先了。   “现在也加一个你了。”沈沉笑着说道。   萧慎笑笑,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慎、莫冬、姜云彻和沈沉一同进了正厅。   ☆、柳安   正厅内只有霍启延、姜云烨、孟大夫、魏左和陈宁。   莫冬一进正厅便盯着孟大夫,孟大夫本在自顾自的喝茶,也被莫冬盯得浑身不适。   “死小子!盯什么!”孟大夫道。   莫冬不言,找了个作为坐下了。   沈沉笑道:“他便是当初姜云墨身中傀儡之毒的施毒人。”   莫冬听到此言有些愧疚,低下头去,道:“我从小就未曾学过明辨是非,云墨大哥人很好,我...十分抱歉...”   姜云烨最是宽容的,笑道:“都过去了,你也别自责了!”   孟大夫撑着下巴,道:“你这小子,年虽不大,用蛊施术到时得心应手嘛,师承何派啊?”   莫冬答道:“我是北疆族人,自小便学习用蛊施术,谢衡将我带离我族后,我也跟过几个老师学习,故并未有师门”   孟大夫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思索着,不再出声。   左英从桌上拿了块糕点坐下,边吃边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无聊的了,我们此番来就是为了帮你们的!什么时候进攻迷途宫啊?我都迫不及待了!”   沈沉引着萧慎和姜云彻去坐下,答道:“现在尚在部署中,具体应是八月中旬。”   左英嚼着糕点,口齿不清的道:“那也不远了,现在都七月底了!”   傍晚,悬风盟总舵内宴厅仍是灯火通明,各派首领们酒宴正酣。   霍启延、沈沉和姜云彻在席间马虎的敬了众人几杯,便各找理由陆续溜了出来。   在紧挨着药房的一处小院子里,孟大夫、姜云烨、萧慎、左英、莫冬、魏左和陈宁围着一桌精美的菜肴。   “来了来了!”突然,左英看着门外说道。   门外,沈沉、姜云彻和霍启延正赶过来。   众人围着那满满当当的一桌,边吃边聊,也是热闹非常。   把守城镇的各派人手已全部离开海川,把守码头的姜云烨、孟大夫和萧慎也已驶离了海川码头。   但柳安城,虽是悬风盟人手都以抵达,但负责把守的霍启延却是丝毫没有要启程的意思。   霍启延的住处内,霍启延与沈沉盘腿坐在廊下,两人之间是一张矮桌,那矮桌上的黑白相间的棋局,厮杀正盛。   “师兄,柳安那边...你该去了。”沈沉落下一子,说道。   霍启延手微微顿了顿,道:“急什么。”   沈沉放下棋子,抬眼看着霍启延,道:“你若不敢独自面对灵霜,那就我与你同去吧。”   霍启延一愣,道:“不必了...”   “我指的不是和你一同把守柳安,而是,在进攻迷途宫之前,与你一同去一趟柳安。”沈沉说道。   霍启延将手中棋子尽数放回棋篓子,侧身看着廊外院中光景,一言不发。   “灵霜对禄霄痴心不改...”霍启延淡淡道。   沈沉一把将棋局打散,说道:“走,去将灵霜带回来。”   沈沉说完便起身离开了霍启延的住处,没多久又带着姜云彻和悬风盟总舵的暗部总管穆剑来客霍启延的住处。   “霍大哥,走吧。”姜云彻出声叫到。   霍启延仍是先前盘腿的姿势,他转头看着院门口的沈沉、姜云彻和穆剑,笑了笑起身走过去。   不一会儿,四人便从悬风盟总舵的侧门驾马而出,随行的二十名暗部也在不久后从侧门而出。   柳安就在茗安以北一些,相比茗安更加靠近海川,故快马加鞭,路程也不算太远。   四人于午时左右出发,当日深夜便到了柳安。   柳安介于海川悬风盟与茗安迷途宫之前,两股势力相抗,且悬风盟有意保护柳安,所以柳安并无江湖势力与朝廷势力的控制。   四人在静水山山脚下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决定次日再上山去霍启延的妹妹霍灵霜。   客栈内,姜云彻见沈沉房内灯仍亮着,便去了沈沉房内。   “沈先生,灵霜姑娘的事,并没有当初你们所说的那么简单吧。”姜云彻坐在沈沉房内的矮桌旁问道。   沈沉将矮桌上的蜡烛点亮,道:“不过也不复杂,说来说去,不过人心和感情。”   姜云彻静静看着沈沉,嘴角微微上扬。   沈沉将烛火点亮,抬眼便撞上姜云彻温柔的眼神。   “灵霜与禄霄的确相互喜欢,复杂就复杂在灵霜对禄霄的情感上,当年,禄霄为接应谢衡的暗杀而暴露了身份,当时灵霜为他求情,而师父并不应允,而灵霜竟为了禄霄而挟持了师兄。”沈沉淡淡说道。   姜云彻一愣,“那之后...”   “灵霜出家,我想大多是因为愧疚吧,因为禄霄而挟持从小如父亲般将他带大的兄长。从那之后,师兄虽会派人去保护灵霜,但却再未跟她见过面。”沈沉叹道。   姜云彻一笑,道:“是啊,复杂的不过是人心和感情。”   翌日清早。   四人用过的早餐,准备上静水庵去。   山脚下,霍启延仰头望着半山腰上的静水庵,神色复杂。   姜云彻见状,上前去推着霍启延边走边说:“霍大哥,年纪大了就要多运动!”   霍启延笑了笑,仍姜云彻推着自己往山上走。   穆剑和沈沉并肩走在后面。   静水庵在静水山的半山腰处,里山脚并不算远,且静水庵并不陡峭,所以四人没多久便到了静水庵。   静水庵外,有几个道姑正在清扫。   姜云彻上前去问其中一位,道:“你好,我们是来找霍灵霜姑娘的,她...可在庵中?”   那道姑一笑,道:“既在此修行,便不能在称为姑娘了,霍灵霜如今道号灵云,她在庵中,随我来吧。”   四人谢过那道姑,又跟随着道姑去找霍灵霜。   静水庵地方不大又简朴,几人一路走来几乎没看到什么摆设。   在一偏厅前,那道姑领着几人停下了。   “灵云与其他道姑正在读经,你们先等候一会儿吧。”那道姑说完,没等霍启延他们回应,便直接转身走了。   几人站在那偏厅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诵经声。   “穆剑,此地有悬风盟的暗部,你带暗部去跟他们接洽一下,看看近来这边的情况。”霍启延道。   目前拱手应了声是便出去了。   没过多久,里面诵经的声音停了,厅门从里被打开,许多道姑陆续从里出来。   霍启延皱着眉按着眼前清一色粗布长衫的道姑们,想将霍灵霜找出来。   “灵霜姑娘。”姜云彻轻喊了一声。   有一道姑身形忽然一怔,又恢复如常。   然而却正好被沈沉看见,沈沉上前去抓住那道姑的手,那道姑挣扎不已。   “灵霜,是哥哥。”霍启延道。   那道姑渐渐蹲下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此刻那偏厅外已只剩他们几人,霍启延慢慢将那道姑扶起,道:“灵霜,你可还好。”   霍灵霜当年青丝三千早已剪去,眼神也不再是当初那般天真纯洁,眉眼不如初。   “哥哥...”霍灵霜抽泣着道。      ☆、灵霜   静水庵一处厢房内,霍启延与霍灵霜相对而坐。   门外院中,姜云彻和沈沉坐在一石桌边。   厢房内。   霍启延从袖袋内拿出一锦囊来递给霍灵霜,道:“这么多年,哥哥都没来看过你,是哥哥不好,这是那玉佩,本来就是你的,拿回去吧。”   霍灵霜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锦囊,慢慢打开,将锦囊里那块乳白的玉佩拿出来放在手中细细端详。   当初霍灵霜为保护禄霄而向霍启延求援,霍启延不愿,且让霍灵霜别再痴心于禄霄那样的人,霍灵霜怒急将腰间的那块乳白玉佩拽下去砸霍启延,而那玉佩,是霍灵霜十岁时霍启延赠予她的生辰礼物。   “对不起对不起...”霍灵霜抱着将那玉佩攥得死死的置于心口处,难过、愧疚、思念...种种情感一涌而上,捂着胸口痛苦的弯下身子。   “灵霜?你怎么了?”霍启延立即去扶霍灵霜,急切的问道。   霍灵霜捂着胸口缓缓抬起身,她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无碍,哥哥,你此番来找我,是为了关于禄霄的事吗?”   霍启延愣了半晌,他实在是不忍。   “让沉哥哥和那位公子进来吧。”霍灵霜慢慢把手放下,起身去开那厢房的门。   门外,姜云彻和沈沉正坐在廊边侧椅上。   “沉哥哥,公子,你们进来吧。”霍灵霜看着眼前两人,目光流转最终停留在沈沉脸上,勉强的牵起一丝笑容。   沈沉心中一惊,当初纯真的霍灵霜,如今模样虽未大改,却是憔悴了很多。   姜云彻看着眼前曾听沈沉提起的人,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嘴,就是气色太过憔悴,不然稍加妆容,也定是个美人。   沈沉和姜云彻随着霍灵霜进了厢房,霍启延仍是刚才坐着的姿势。   “灵霜,你这些年...可还好?”沈沉坐在霍启延旁边的位置上说道。   霍灵霜从桌上给三人倒了茶水,道:“这里清静,挺好的。”   姜云彻接过茶水道了声谢。   霍启延突然回过神来,指着姜云彻道:“这位是姜公子,亦贤阁的阁主。”   霍启延的突然介绍让姜云彻感到有些突兀,急忙放下了茶杯,对着霍灵霜道:“在下姜云彻。”   霍灵霜笑笑,道:“姜公子好,我是霍灵霜,你唤我灵霜便可。”   姜云彻点了点头,拿起茶水。   “沉哥哥,你来说吧,来找我的原因。”霍灵霜将茶水递给沈沉说道。   沈沉接过茶杯,道:“悬风盟即将进攻迷途宫,柳安是师兄来把守的,我们...本想是来看看你,但现在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回海川。”   霍灵霜将茶杯递给霍启延的手顿了顿,道:“我本就没去过海川,又何谈‘回’字呢?”   “悬风盟总舵在海川,你哥哥也在海川,所以海川就是你的家,也不必介意这‘回’字啊!”姜云彻道。   霍灵霜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霍启延重重放下茶杯,语气有些严厉,“我知道,我知道你对禄霄痴心不改,这么多年我也不想再劝你什么,但不管你怎么样,你都是我妹妹,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如今我与禄霄势不两立,你在此处就必定不能中立,我将你带回海川,你大可以在总舵内弄一个祠堂,你爱每日诵经也好、你想清修也罢,我不会让你参与争斗。但如果你执意要在这里,我不能保证你安全,且...我也不相信禄霄。”   霍灵霜两手抓在一起缴得死紧,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灵霜,目前的局势已不是能完全把控的了,我们不能冒险将你丢在这里。”沈沉皱着眉道。   霍灵霜咬着嘴唇,眼底似有湿润,手又渐渐攀上心口,眉头锁得死紧。   “灵霜?”沈沉一惊,立即起身上前去。   “无碍...老毛病了。”霍灵霜艰难开头道。   “孟大夫在海川呢!灵霜,孟大夫肯定能治好你的病。”姜云彻赶忙道。   霍灵霜捂着心口渐渐曲起身子,脑门上汗珠越发密,没多久便晕倒了。   霍启延、姜云彻和沈沉赶忙喊来其他道姑帮忙去找大夫,又将霍灵霜安置在了榻上。   傍晚,静水庵,霍灵霜的厢房内。   “郁结在心,积年累月的便成了疾。”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夫边收药箱边说道。   霍启延急切的上前去问道:“可有法子根治?”   那大夫捋了捋山羊胡子,道:“这病要根治还是得病人本身要有愉悦的心情,这...控制人心情的方子,这世间想必还没有。”   霍启延默默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姜云彻见状赶忙付了诊金,给大夫道了声谢又将大夫送到静水庵门口才返回厢房。   姜云彻回到厢房时,正看到霍启延想将霍灵霜抱起来,沈沉站在一旁也不制止。   “这是要干嘛?”姜云彻不解的问道。   沈沉看了姜云彻一眼,道:“云彻,我们时间紧迫,今天必须要走。”   “但灵霜...”   “快去叫穆剑,让他立刻去准备一架马车在山脚。”   姜云彻话为说完就被霍启延打断。   霍启延抱着霍灵霜出了厢房,沈沉拍了拍姜云彻的肩,又抓起他的手也跟着出了厢房。   沈沉带着姜云彻在静水庵往上些的山林里遇见了穆剑,并向他传达了霍启延的话。   霍启延抱着霍灵霜快步下山。穆剑、沈沉和姜云彻急忙跟上去,且在山脚下的驿馆买了架马车和几匹马,立即离开了柳安。   几人熬红了双眼也不曾停歇,终在次日凌晨到了海川。   海川悬风盟总舵内,巡逻的兵士来来往往,回廊上的各色灯笼也还未卸下。   “盟主、阁主、总管,你们?”一队巡逻的兵士见到几人。   “这儿没事,忙去吧。”穆剑说道。   那队兵士有些莫名的走了。   穆剑向霍启延说道:“盟主,之前在柳安,谢衡派来监视灵霜姑娘的人都不见了,我问了我们的暗部,他们也都很莫名,说突然那些人就都不见了,他们也很莫名。”   霍启延点了点头,说道:“嗯,现已到了总舵,你回去休息吧。”   穆剑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霍启延、沈沉和姜云彻又将霍灵霜安置在一处空房才各自散去。   天还未亮,仍见繁星。      ☆、前夜   “你哥哥已经去柳安了,他让我给你带声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将你带来了海川。”沈沉说道。   霍灵霜微微一笑,道:“其实...在马车上时我便已经有了意识,我知道的。”   沈沉拿了木凳来坐在霍灵霜面前,道:“我会尽力保他不死,你哥哥也是。”   “不必,多年前我为他而挟持哥哥,如今便让我为哥哥一次吧。”霍灵霜慢慢道。   沈沉听出话中有些不对,立即道:“灵霜,我们将你带来海川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们做些什么,你就只需要在此好好休息便可,不用参与到霍灵霜醒来时已是午时了,左英见霍灵霜醒了立刻凑上前去,问道:“你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霍灵霜挣扎着身子想坐起来,左英赶忙去扶她。   “好多了,你是?”霍灵霜抬眼问道。   左英从榻边拿了拧干的帕子来给霍灵霜擦拭额头上的汗渍,道:“我叫左英,沈先生说你比我大,让我叫你姐姐,恩...那我叫你灵霜姐姐,你唤我声妹妹好吗?”   霍灵霜笑笑,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不知沈先生他们现在何处?”   左英答道:“沈先生在议事厅呢,霍大哥今早天刚亮就走了,我现在去请沈先生过来,灵霜姐姐你先好好休息。”   霍灵霜点头谢过,左英将帕子放进盆里,转身便出了房门。   议事厅内,沈沉、姜云彻、莫冬和各派首领正在商讨进攻迷途宫之事。   左英敲了敲门,的道应允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沈先生,那个灵霜姐姐醒了,你快去看看吧,她可能要跟你说什么重要的事。”左英对着沈沉说道。   沈沉点点头,去了霍灵霜的房内。   房内,霍灵霜扶着榻沿站了起来,身形不稳。   沈沉快步上去扶住了霍灵霜,将她扶到躺椅上坐下。   此次争斗中来。”   霍灵霜双手扣紧,道:“我知道,只是这么多年,我也不再是当初被爱情蒙蔽的小女孩了,我也不想再向当初那么自私了,我想,你们进攻迷途宫的时候...带我一起去。”   “不行,绝对不行!”沈沉起身声色严厉的道。   霍灵霜起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沉喝住。   沈沉转身欲走,却停住了脚步,说道:“你就好好待在这里休息,你郁结在心,需要治疗,禄霄....我自会带他来见你。”   沈沉拳头越攥越紧,快步走在回廊间,也不知何处是目的地。   “你眉头皱的都能夹起一张纸了。”   突然间,沈沉闷头撞入一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与气息,还有那日渐深沉的嗓音,都让沈沉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姜云彻轻轻拍着沈沉的背,语气轻柔的问他为何如此生气。   沈沉眯着眼睛趴在姜云彻的怀里,语气疲惫的说道:“灵霜怎么就是不懂师兄的良苦用心呢?”   姜云彻笑笑,也不答话。   沈沉突然将姜云彻推开,问道:“你怎么又长高了?”   姜云彻哼了一声,道:“我也不是一瞬就能长高的,因为你好些日子没关注我了,所以才会突然一下觉得我长高了。”   沈沉抓起姜云彻的手,将他拉近与自己相贴,微微仰着头看了姜云彻好一会儿,感叹了一声:“果然是小孩子。”便转身走了。   姜云彻一脸莫名,赶忙跟了上去,“我才不是小孩子!”   当夜,沈沉与姜云彻相对着坐在沈沉住处的廊下,两人身前的矮桌上,黑白两色棋子错综复杂。   “这一日终于到了。”沈沉笑着落下一子。   姜云彻握住沈沉落完子正预收回的手,道:“我家朝刚覆灭之际,我认为我的人生将会永远只有复仇两字。”   沈沉回握住姜云彻的手,笑道:“孤霞山庄刚被攻破时,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姜云彻抿了抿唇,似想要说些什么。   沈沉笑着抢先说道:“云彻,能遇见你,我心里真是欢喜。”   皎洁月色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烛火微光摇摇欲灭。   “该出发了。”沈沉慢慢说道。   进攻迷途宫在即,各方把守都已做好了准备,大战在即。   深夜,悬风盟总舵内虽是往常一样有几队兵士在巡逻,但却是未有一人入眠。   后院中,众多暗部在暗中伫立着,一动不动的等待着指令。   沈沉、姜云彻和穆剑快步赶过来。   “穆剑,这一批暗部就交由你指挥了,你们即刻出发,别在任何城镇停留,直接埋伏在茗安近郊的山林内。”沈沉对着穆剑说道。   夜幕中,沈沉的双眼仍是明亮,静静的看着眼前暗中的众人。   穆剑抱拳应过,立即带着那批暗部从后院飞身去了总舵。   树林婆娑声入耳,沈沉转头看着姜云彻,道:“走吧,该出发了。”   姜云彻突然猛地将沈沉拥入怀中,手臂紧紧的将他箍在自己怀里。   “好。”姜云彻慢慢将沈沉放开,张口应了一句。   悬风盟正门前,沈沉、姜云彻、左英、莫冬和一众江湖门派的首领们纷纷翻身上马。   众多各派弟子也从后门牵着马走出来。   “我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这么多人一起...”夜贞山掌门顾彦惶恐道。   在一旁的天涯阁阁主段乐说道:“哼,你几次议事都不来当然不知道,现在的茗安早已被重重围住了,我们此次就是瓮中捉鳖!”   顾彦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有些挂不住。   沈沉叹了口气,道:“顾掌门来到海川水土不服身体欠佳,故未能来参加议事,之前悬风盟宴请众派迷途宫不会不知,且现在茗安城四周有把守,故也不必再弄虚了,大可直接进攻。”   顾彦笑笑,说道:“那...别磨磨蹭蹭的了,等回来我还想去听那月娆姑娘...”   顾彦忙捂住嘴,面色窘迫。   众人见他此模样,都忍俊不禁。   沈沉抿了抿唇,道:“出发!”   众人架马启程,身后众多各派弟子和悬风盟兵士也都纷纷上马。   众人行军速度并不快,从夜幕边际泛出点点日光直到大亮都还未到茗安。   行直中午,沈沉又下令暂时停下休息,姜云彻满心不解的去问沈沉个中原因。   “我们傍晚能到的。”沈沉看着远方已渐渐显出轮廓的茗安城墙。   姜云彻顺着沈沉的视线看过去,说道:“终于要开始了。”   沈沉笑了笑,道:“是啊,此刻该着急的可不是我们啊。”      ☆、地牢   夕阳渐现,沈沉和姜云彻带领的队伍抵达了茗安。   江湖规矩,门派间的较量不可伤及无辜百姓,众派讨伐也不可仗人多之势。   茗安城外。   “顾掌门、段阁主,烦请你们带领你们门派的人马将迷途宫围住,若有迷途宫兵士反抗可击杀之。”沈沉对着顾彦和段乐说道。   顾彦和段乐点头应了,带着自己门派的人马向茗安城城西迷途宫的所在奔去。   沈沉仰头看着城门上的‘茗安’两字,手中缰绳越握越紧。   一旁的姜云彻顺着沈沉的视线看去,慢慢说道:“以后这里会更好的。”   沈沉笑了笑,收回视线,转头对姜云彻说道:“我也认为。”   半晌,顾彦和段乐驾马从茗安城内跑了出来。   那二人有些狼狈,顾彦上气不接下起的说道:“迷途宫里一人都没有,我们刚将其围住就出现众多黑衣刺客,个个身手不凡!”   沈沉冷哼一声,道:“是我大意了,禄霄如此阴险又怎会遵守什么江湖规矩呢。走!”   沈沉说完双腿一夹马腹,驾马向城中飞驰而去。   姜云彻示意身后众人,立刻跟着沈沉进了茗安。   茗安城中除了厮杀正盛的城西迷途宫外,其余地方竟是见不到一人,街市上空空荡荡的。   沈沉和姜云彻带领众人飞奔到迷途宫后立刻加入战局。   一时间,刀剑相接,银光时现。   沈沉九节鞭挥舞不停,杀出一条血路来。   “云彻!跟我走。”沈沉喊道。   姜云彻闻声立刻从战局中脱身而出,跟着沈沉到了迷途宫后院。   沈沉依照着记忆找到那一块松软的土层,将土层拨开,是那地牢的门。   “此处也算是一绝佳的藏身之所了。”沈沉说完,跳下地牢。   姜云彻紧随其后。   地牢内十分昏暗,沈沉从袖袋里掏出火折子点亮,微微火光将两人周遭照亮。   突然间,一阵风将火折子吹灭,视线所及之处又是一片黑暗。   “定有人在,不然这地牢内怎会有风!”姜云彻将银剑拔出,紧握着。   沈沉将姜云彻拉倒自己身边,以足探路。   “这里我来过,前面左拐便是地牢。”沈沉说道。   突然间,沈沉似觉左边脖颈处又一阵风刮过,而后便是剧烈的疼痛。   “呃...”沈沉捂着左边脖颈处,掌内液体不断涌出。   “怎么了?”姜云彻感到身边沈沉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立刻问道。   “想必是能将武器与内力合一的江湖高手聂河东吧。”沈沉捂着伤口说道。   姜云彻一惊,立刻沿着沈沉的手臂探到他的伤口处去。   淡淡的血腥味在地牢的空气里弥漫开,姜云彻脑中嗡嗡作响。   “不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姜云彻拉着沈沉沿着墙壁回到地牢的入口处。   而那扇由上自下的木板却已打不开。   姜云彻将沈沉架起,却又不知该往哪儿走,黑暗中沿着墙快步走着。   四周静悄悄的,姜云彻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沈沉粗重的喘息声。   终于,一火光在姜云彻眼中闪现。   姜云彻带着沈沉走到火光处去,映入眼睑的是禄霄与一中年男子正坐在矮桌两侧喝茶,而他们身后,是众多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哼,聂大侠何时开始替朝廷做事了?”沈沉撑起身子冷哼了一声问道。   而禄霄身边的中年男子,也就是聂河东,似完全听不见沈沉的话似的,只静静的喝茶,那动作,似乎有些...僵硬。   禄霄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对着姜云彻和沈沉说道:“不自量力。”   姜云彻感受着身旁沈沉的力气正渐渐流失,想将他放到地上,转头却看见沈沉的左肩处已鲜红一片。   “沈先生?沈....”   姜云彻封了沈沉肩部几处大穴,将他轻轻放在地上,而后又慢慢起身怒视着禄霄和聂河东。   禄霄慢慢将腰侧的剑拔出,目光阴鸷的盯着姜云彻。   姜云彻手中剑柄越握越紧,死盯着禄霄。   突然,禄霄疾步冲了上来,手中动作迅速向姜云彻颈侧袭去。   姜云彻侧身闪避略迟,立刻将银剑抵在颈侧挡住禄霄的剑。   禄霄怒目圆瞪,喉中发出似咆哮的声音,又提剑攻向姜云彻。   禄霄招招狠辣且剑气破竹,两剑相接都在昏暗的空间里泛□□点火花。   数招后,姜云彻体力明显有限支撑不住,他将剑守在身后只已身形闪躲。   禄霄似是杀红了眼,招式之间似乎毫无间隙,姜云彻闪躲之余趁机施招,禄霄招式之间节奏被打乱,顿时凝聚好的剑气全散。   姜云彻见机一刻不停的向禄霄袭去。   禄霄神色慌乱,急忙向聂河东处奔去,姜云彻自然知道机不可失,立刻提剑冲了上去将禄霄的左手手臂弄伤。   姜云彻在聂河东身侧时,一股熟悉的药物气味涌入姜云彻的鼻腔。   突然间,聂河东身形一动,在姜云彻右胸处猛击了一拳,姜云彻只觉喉间一甜,侧头吐了一口鲜血。   姜云彻转头看向禄霄,他手中持着一圆盘状的事物,以指法在其上动作。   又是傀儡...那药味,就是之前姜云彻被擒时那银发老太给姜云彻药浴的药味。   突然间,聂河东手中动作,姜云彻只觉一阵风向自己袭来,他立刻侧身避开,但眼下脸颊处却被那风所伤。   聂河东身形再动,姜云彻额上汗珠密布,身形一闪向先向聂河东袭去。   一旁的禄霄冷笑一声,指法迅速,聂河东闪身避过,手中动作却不断。   姜云彻眉头紧蹙,不知如何应对。   突然间,聂河□□然倒了下去,姜云彻一惊,转头看见沈沉一手捂着颈侧的伤口,一手挥着九节鞭将禄霄的伤口死死绑住。   禄霄就着被绑住的手一动作想将沈沉甩出去,沈沉料到急忙松了九节鞭。   姜云彻立刻过去扶起沈沉,禄霄冷哼一声,手中指法继续,那群一直站在一旁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顿时冲了上来将沈沉和姜云彻团团围住。   姜云彻将沈沉架起,提剑起身。   那些黑衣人身形同时动作,姜云彻将沈沉护在怀里舞剑招架。   沈沉挣开姜云彻的怀抱,从袖袋中掏出一把匕首来,加入了战局。      ☆、码头   昏暗的斗室中唯有刀剑能映出些许闪光。   血腥味越来越浓,沈沉肩部的血渍都已干涸,姜云彻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剑,但只觉得那群黑衣人似是杀不死似的,倒下后又立刻起来,且没有丝毫疲惫之势。   沈沉体力已接近极限,握着匕首的手臂颤抖着放开,疲软的倒了下去。   姜云彻一惊,立即转身将沈沉接入怀中。   突然间,从地牢入口处到此处的通道闪现了火把的光芒。   “沈先生!云彻哥哥!”左英惊讶的大喊,同时提鞭冲了上来。   左英身后,还有莫冬、顾彦、段乐和众多门派的弟子。   姜云彻心中顿时踏实,同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左英见状立刻挥鞭打开那些黑衣人,急忙带领些门派弟子去将沈沉和姜云彻送出了地牢内。   禄霄在地牢一角见此情景立刻从一密道逃出了密室。   禄霄指法不再,那些黑衣人便如同没了支撑的玩偶一般纷纷倒下。   莫冬蹲下身去细细检查那些黑衣人,神色严肃的说道:“傀儡术加迷魂术...”   左英心里怒急,用力一挥鞭打在地上。   “这...这是聂大叔?”左英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聂河东说道。   顾彦急忙凑上前,“还真是,快来人,将聂长老带上去!”   几名夜贞山弟子急忙将聂河东架起带出了地牢。   地牢外的迷途宫早已是一片狼藉、遍地横尸,姜云彻和萧慎带着一队人马前来接应左英和莫冬。   姜云烨一见姜云彻和沈沉一身是伤的模样,立马吓傻了眼。   “快...快回码头的货船,孟大夫在那儿...”姜云烨哽咽着说道。   萧慎拍了拍姜云彻的背,对着左英和莫冬说道:“你们快去,这里我们来断后。”   左英点了点头,对着搀扶着姜云彻、沈沉和聂河东的门派弟子们示意道:“去码头的货船。”   那几名弟子应了声是,身形一动飞身离去。   莫冬和左英也立刻跟了上去。   萧慎和姜云烨带领着一队暗部将想追上左英他们的黑衣人击退。   夜色是深深的橙红。   码头的货船中,孟大夫正在甲板上朝城中望,见左英和莫冬他们架着三人飞身赶来,不由有些担忧。   “孟大夫!沈...沈先生和云彻哥哥不太好,还有聂大叔...你快...快给看看。”左英一见孟大夫便焦急的说道。   孟大夫看到姜云彻和沈沉一身是伤的模样也有些心惊,“扶到里边去。”   左英连忙指挥着那些弟子将三人扶到船舱里去。   直至天微微亮,迷途宫中的刀剑声才终止了,姜云烨和萧慎带着一众暗部双眼通红的回到码头的货船里。   室内,姜云彻、沈沉和聂河东静静躺在榻上,姜云彻和沈沉身上的伤都以包扎好了,聂河东身上并未有什么伤口,但孟大夫担心禄霄再控制聂河东,于是便吩咐人将聂河东的手脚都傍了个结实。   “你们怎么才回来,黑衣人到底是有多少?”左英见姜云烨和萧慎回来,立刻赶上去问道。   姜云烨和萧慎相互搀扶着到长椅上去坐下,萧慎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们走后来的那些黑衣人,怎么都杀不死...”   莫冬端着热水和帕子走过来,说道:“因为那些黑衣人被禄霄下的傀儡术。”   莫冬将装着热水的盆放下,又将帕子递给萧慎,萧慎接过,浸湿帕子后拧干,帮姜云烨热敷眼睛。   “直到不久前那伙黑衣人才撤退,是不是代表着禄霄也跑了?”萧慎问道。   莫冬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傀儡术定要施术之人指法操纵才能奏效,还必须在一定范围内,太远也会失效,不过...禄霄怎会施傀儡术...”   孟大夫背着药箱走进室内,说道:“不是禄霄会,而是另有其人会。”   莫冬问道:“孟大夫所指的是谁?”   “我师妹,别问了,我自会抓住她。”孟大夫坐到沈沉所躺的榻侧去为他换药。   室内众人虽好奇,但孟大夫都如此说了也不好再追问。   “哼,还好那武器没淬毒,不然,这死小子铁定活不成了。”孟大夫慢慢拆开沈沉颈侧的纱布,说道。   两日后。   姜云彻和沈沉终于醒了过来。   沈沉醒后便立刻召集了众人商讨追捕禄霄之事。   “这几日...可有禄霄的行踪?”沈沉问道,他伤势未愈,言语也有些疲累感。   “没有,不过已飞鸽传书给把守在茗安周遭各城的人说明了那日进攻迷途宫的情况,阁主不必太过挂心此时,还是当好好养伤才是。”萧慎说道。   沈沉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厚厚的纱布,笑道:“这样我都死不了...不必担心,这几日一定要加强监视茗安城,还有...聂河东呢?”   “孟大夫和莫冬都说了,聂大叔中了禄霄的傀儡术,正在另一处屋子里呢。”左英答道。   沈沉点了点头,说道:“好,先这样吧。”   众人应了声便散去了,一时间室内只剩沈沉和姜云彻二人。   姜云彻浑身大小伤口密布,即便这几日已经恢复了一些,但身上仍是疼。   “我还是小瞧禄霄了,小瞧了他的狡猾...与无耻。”沈沉坐在姜云彻榻边说道。   姜云彻皱着眉,说道:“现在也不知禄霄究竟藏在了哪儿。”   沈沉伸手将姜云彻的紧蹙的眉头舒展开,道:“就是这几日的事了,拿下禄霄后,我们直接北上,攻破钰都。”   姜云彻伸手揽住沈沉的腰,没了九节鞭,沈沉腰腹部的暖意直接透过衣衫传到姜云彻的手中。   “在地牢里时,你上身两侧的颜色都不一样了...跟换了件衣服似的。”姜云彻将身子躯起,头蹭着沈沉的腿侧。   沈沉笑了笑,轻轻摸着姜云彻的头发。   “真的...我当时快急死了,我好怕你一睡就不醒了。”姜云彻声线有些颤抖的说道。   沈沉的手顿了顿,又轻轻搭在腰间姜云彻的手臂上。   伤在颈侧,若那伤再深一些或是那武器淬了毒...沈沉有些不敢想。   从前沈沉只把报仇当做自己活下去的信条,为了报仇拼命练武习兵法,夜夜秉烛不顾身体,但现在,沈沉会害怕死,他会怕失去和姜云彻相处的时光。   想到这里,沈沉神色不禁柔和了许多,“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别担心了。”      ☆、计策   距那次进攻迷途宫已过了五日,这五日之间,茗安城周遭各城把守加强警戒,但也未有一点关于禄霄的消息。   货船船舱内,沈沉、姜云彻、姜云烨、萧慎、孟大夫、左英、莫冬及一众门派首领齐聚议事。   “如今局势我们太过被动,必须寻找突破点。”沈沉说道。   萧慎点了点头,道:“但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   沈沉笑了笑,道:“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各派首领、孟大夫、莫冬和左英留在这里,萧慎、云彻和云烨带一队暗部随我出击。”   “可我们该去哪儿?”姜云烨问到。   沈沉起身,道:“周遭各城都跑一趟,毕竟现在没有任何消息,所以禄霄此刻定没有出我们把守的这个范围。”   姜云烨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即刻。”沈沉说完,带着姜云彻出了船舱。   甲板上海风阵阵。   姜云彻和沈沉并肩而立,从船上眺望着茗安城,此刻的茗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只是城西迷途宫那一处,已是荒凉不堪。   “柳安?”姜云彻突然开口问道。   沈沉点了点头,答道:“是啊,我们这次也的确是赌啊。”   姜云彻靠在甲板边的柱子上,说道:“禄霄狡诈,他...”   “他对灵霜的感情是真的。”沈沉突然说道。   姜云彻凑过去问道:“你怎知道真假,孟大夫说过,最复杂便是人心。”   沈沉转头看了姜云彻一眼,笑了笑道:“我以前是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所以我敢赌。”   姜云彻点了点头,道:“那快去收拾行装吧。”   沈沉应了一声便和姜云彻一块进了船舱。   当日午时。   沈沉、姜云彻、姜云烨和萧慎带这一队暗部驾马于茗安码头出发赶往柳安。   茗安与柳安路途并不遥远,众人也并没有急着赶路的意思。   傍晚。   众人寻了一处驿站小憩。   姜云烨吃完了饭,对着沈沉问道:“沈先生,我们今晚就在这处驿站休息吗?”   “不休息,赶路。”沈沉喝了一口粥,说道。   姜云烨抿了抿嘴,很是不解。   沈沉放下粥碗,说道:“禄霄定没有进柳安,如果他进了柳安,我们不会得不到消息。”   “我们连夜赶路就是为了要引禄霄出来。”姜云彻说道。   沈沉赞赏的看着姜云彻,往姜云彻碗里夹了个肉丸子。   姜云彻捧着碗笑嘻嘻的接过,看了那丸子半天才动筷吃下。   姜云烨撑着下巴打了个哈切,一旁的萧慎趁着姜云烨打哈切的时机夹了一个丸子塞在姜云烨嘴里,把姜云烨烫得上蹿下跳。   晚饭后稍事休息一会儿后众人又继续赶路。   夜幕已临,夏夜中处处都是蟋蟀的叫声,深蓝色的天空中繁星密布,实在是不适合今夜凶险的美景。   沈沉带领着队伍往小路的方向走,小路虽能更快到达柳安,但处处密林,地面也较为崎岖。   林中似有雾气缭绕,此刻又是夜里,方向有些难辨。   突然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身狼啸,马一受惊立刻狂躁不止。   众人赶忙稳定身形,以免摔下马去。   刀剑反映月色的银光忽现,沈沉立刻飞身下马,其余众人也跟随着飞身下马。   “拔剑。”沈沉说道,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   姜云彻、姜云烨、萧慎和众暗部也纷纷将刀剑拔出。   一瞬之间,许多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向众人杀来。   那些黑衣人身上都是重重的血腥味,身上的衣服也是十分残破。   “是傀儡!禄霄肯定在这儿附近。”萧慎说道。   沈沉与姜云彻相视点头,立即从战局中脱身,但那些黑衣人却突然全部朝着沈沉的姜云彻攻过来。   萧慎、姜云烨和一众暗部立即飞身过去将那些黑衣人击退。   “快!”萧慎喊道,萧慎额头汗珠密布,嘴唇也毫无血色。   沈沉和姜云彻立即飞身离开,在萧慎、姜云烨和一众暗部与那群黑衣人的战局旁,沈沉和姜云彻隐藏在一块巨石之下的草丛里。   “禄霄需以指法控制傀儡,你掩护我。”沈沉说完闭上的眼睛。   姜云彻微眯着眼睛盯着外界一切风吹草动。   沈沉仔细听着周遭的一切声响,刀剑声、风声、草声...而后风声渐止,刀剑声依旧,草声...仍有...   “东南方。”沈沉说完飞身往东南方奔去,姜云彻紧随其后。   战局东南方一处草丛中,禄霄蹲在其间暗暗观察着战局已指法操纵傀儡。   姜云彻与沈沉突袭立刻将禄霄制住,沈沉将禄霄双手死死绑住,战局中黑衣人皆无力倒下。   “萧慎!”沈沉喊道。   那边萧慎未作答,但一束烟火从林中天际闪现。   一时辰后霍启延率一队人马赶到此处,将禄霄五花大绑后带回了柳安。   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柳安城看起来仍是那样祥和。   禄霄站在议事厅中,手脚皆被绑缚。   沈沉、姜云彻和霍启延坐在议事厅内。   “你输了。”霍启延看着禄霄淡淡道。   禄霄嗤笑一声,说道:“我可没想跟你比什么。”   “我们过几日便立即北上进攻钰都,可惜你那义父啊,皇位到手都还没多久呢。”霍启延冷哼一声道。   禄霄眉头微蹙,神色中闪过一抹担忧。   “谢衡对你并不好,当初养你也只是为了利用你,你值得吗?为他如此。”沈沉问道。   “呵,这些就不用你们管了。”禄霄说道。   “关起来,看紧了。”霍启延说完起身出了议事厅。   几名悬风盟兵士将禄霄带走,沈沉和姜云彻也出了议事厅。   “阁主。”陈宁站在议事厅门口对着沈沉道。   沈沉问道:“怎么了?”   “可要现在放出信鸽召集各地把守来柳安同攻钰都。”陈宁问道。   沈沉思索了片刻,道:“各地别派的把守...告诉他们可会各自领地去了,召集茗安码头和海川的悬风盟首领。”   陈宁应了声是,正准备退下又被沈沉叫住:“萧慎好像不太好,你随我们去看看。”   三人一同来到萧慎的屋子,屋内萧慎正躺在榻上,眼眸虽是闭着但眉头紧锁,呼吸粗重。   姜云烨正急急忙忙的帮萧慎擦汗的包扎左腹的伤口。   陈宁走过去给萧慎把了把脉,说道:“伤口应有发炎所以引起了高烧,我去拿药来给他重新包扎伤口,再煎药服下,应无大碍的。”   “陈大哥,谢谢啊。”姜云烨对着陈宁说道。   陈宁一笑,说道:“我是救他又不是救你,你谢我干什么?”   姜云烨立即说道:“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是他帮我挡的这一刀,要是他因为这刀有点什么好歹,那我罪过可就大了,你说这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好心肠的人啊。”   沈沉和姜云彻相视,对方心思皆了然于心,萧慎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宫城   两日后,孟大夫、左英、莫冬和顾彦带着一众人马抵达了柳安。   顾彦本是其他门派的首领,此番跟着众人一块儿来了柳安,不免有些令人疑惑。   “顾掌门,迷途宫已除,你也不必再担心其威胁勒索之事,且此番我们聚集柳安是为了攻破钰都之事,你...”沈沉看着顾彦问道。   顾彦撇了撇嘴,说道:“是你们救了我夜贞山的聂河东长老,长老说了,让我跟过来报答你们。”   沈沉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各位,明日便启程,各个分阁我已都知会过了。”霍启延说道。   时至深夜,驿站中似有响动,沈沉和姜云彻闻声立即从房内出来。   “是朝着关禄霄的屋子去的。”姜云彻在沈沉耳边说道。   沈沉点了点头,和姜云彻一同潜行到关禄霄的屋子去。   黑衣人悄悄进了禄霄的屋子,沈沉和姜云彻随即便跟了上去,将门一把推开。   室内,禄霄一脸怒气的盯着那黑衣人。   这时,响动已引起了驿站内众人的注意。   议事厅内烛火通明,禄霄与那黑衣人定定站在议事厅中。   “禄霄,你真是不老实。”霍启延冷笑了一声,看着禄霄说道。   但禄霄却似为听见霍启延的话一般,急忙说道:“快去救灵霜,她不再静水庵了,我怕..我怕她被谢衡的人带走了!”   沈沉一顿,问道:“这就是你一直为谢衡办事的原因吗?”   禄霄膝盖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他呆呆的望着地面,半晌才道:“我不敢赌,我知道谢衡只剩迷途宫可以依靠了,但我还是不敢赌,我不敢拿灵霜来赌。”   霍启延微微一愣,对着那些兵士说道:“将他们关好。”   霍启延说完便起身出了议事厅。   沈沉立刻叫陈宁放了只信鸽回海川询问霍灵霜的情况。   经过此一闹,沈沉和姜云彻早已没了睡意,干脆置了张矮桌在廊下下棋。   “看来禄霄对灵霜的确是真心。”姜云彻落下一子后抬头看着沈沉说道。   沈沉定定看着棋局,并未出声。   次日一早,柳安城门口,众人整理好队伍正准备出发前往钰都时,有一身影渐渐明显。   “哥哥!”霍灵霜正驾马赶来。   霍启延一愣,看着霍灵霜的身影越来越近,他也未作出回应。   “你怎么来了?”霍启延问道。   霍灵霜身体本就孱弱,再加上驾马跋涉,早就体力不支了,她气喘了半天才答道:“求哥哥让我见禄霄。”   “去见吧,他在驿站里。”沈沉上前道。   霍启延转头看着沈沉,一脸不解。   沈沉伸手拍了拍霍启延的肩膀,道:“让她见吧。”   霍启延怔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霍灵霜立即驾马往驿站方向赶去。   霍启延扭头看着霍灵霜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那身影进了城门,霍启延才转过头来。   “出发!”沈沉喊道。   各地的悬风盟分阁都已得令,早早备好了供众人更换的马匹与跟随一同去钰都的精锐。   两日后,钰都城门外,姜云彻和沈沉带领着悬风盟及夜贞山众兵士和弟子直接攻入钰都,距离钰都较近的悬风盟分阁也都纷纷响应,加入战局。   转念之间,姜云彻家朝覆灭之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情景,无任何军队前来援助抵抗。   而现在,钰都的防备相较以往又薄弱了许多,守城御林军毫无斗志。   仅三日,钰都便被攻破。   谢衡及谢青于大殿之上以毒酒自尽,姜云彻和沈沉率人冲进来时只剩两副冰凉的尸体。   此次攻破钰都,姜云彻和沈沉所率众人都尽力避免伤及无辜百姓,且众人攻城一路顺畅,故钰都也并未似战场之城般残破不堪。   为尽快稳定朝中局势,姜云彻即刻登基。   姜云彻登基后数日,任沈沉为丞相。   姜氏重新取得皇位,朝中臣子也都纷纷来朝庆贺。   朝堂之上,沈沉巍然坐于龙椅之上,他并未身着龙袍,但周身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陛下,谢氏当政这段时日虽并未酒池肉林,但却无所作为,北境有灾也不闻不问,吾等虽不忍天下苍生如此受难,但几番谏言皆被驳回,实在痛心,如今陛下终于回朝,望重视北境风沙灾害之事啊。”中书令罗敬拱手说道。   其余大臣也都纷纷附议。   “这些是进来朝中的事务。”罗敬碰上一叠奏折说道。   沈沉走到罗敬身边,将奏折接过后呈到姜云彻身前金案上去。   “这位就是沈相吧,真是一表人才啊。”罗敬对着沈沉说道。   沈沉笑笑,向罗敬回了一礼,说道:“罗大人谬赞。”   龙椅上姜云彻皱眉看着奏折,没想到谢衡夺取皇位不足一年,竟把这宫中事务弄得如此繁乱。   朝堂之上,除沈沉和姜云彻外,所至朝臣不过十人,但都是姜云彻父亲在位时尽心为国的臣子。   “如今朝中事务繁乱,众卿且按照我父皇在位时的官职就任,所缺之位还望你们能举贤,嗯...就下月吧,办一次科考。”姜云彻对着大殿下方说道。   各大臣都俯首应过。   退朝后,沈沉和姜云彻来到内务府。   内务府中左英、姜云烨、萧慎、魏左和陈宁正在整理宫中人员名册。   “哥哥,现在宫中各类舍人宫女倒还有不少,只是军队需再招募,但如今你刚刚入主皇宫,现在就征兵我觉得不大好。”姜云烨对着姜云彻说道。   “从六月阁和亦贤阁调遣军队过来编入御林军就可。”沈沉说道。   姜云彻点了点头,沈沉立刻叫魏左和陈宁着手去办了。   两月后,朝堂中各个官职已都足员,姜云彻封姜云烨为镇北王,并派遣姜云烨北上赈灾,不多日,姜云烨、萧慎、左英和莫冬便率领着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浅夜,姜云彻、沈沉和霍启延同坐在御花园内一小亭子里喝茶。   “霍大哥,我想封你为王爵...”   “够了够了,我可没那做什么王啊爵啊的能耐。”霍启延未等姜云彻说完便立刻出声打断。   霍启延将那描金折扇拿在手中翻来覆去,道:“我想浪迹天涯去。”   沈沉笑了笑,给霍启延倒了杯茶,道:“这是师兄多少年以来的梦想了,如今倒可以实现了。”   姜云彻笑了笑,而后又收敛起笑容,神色坚定的道,道:“霍大哥,我保证,悬风盟的势力,我绝不会动。”   霍启延噗嗤一笑,道:“你这臭小子,我师弟在这儿呢,你敢动!”   姜云彻乐了,赶紧摇了摇头,道:“不敢不敢。”   与霍启延相别后,姜云彻又带着沈沉来到他的寝宫。   寝宫内虽是各个物件都十分精致名贵,但并未有多少摆设饰物。   “我以前常和皇兄到这儿来找父皇。”姜云彻伸手抚着榻边的帐幔说道。   沈沉站在案边拿起一块墨看了看,道:“嗯...好墨。”   姜云彻见沈沉并未听自己说话,心中有些不快,走上前去从后搂住沈沉,道:“我正跟你说话呢。”   沈沉放下墨块,说道:“云彻的生辰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姜云彻一惊,问道:“我从未跟你提过我的生辰啊,你怎会知道?”   “我问了中书令大人。”沈沉笑着答道。   姜云彻叹了口气,将下巴搭在沈沉的肩上,说道:“我本想自己告诉你的。”   沈沉在姜云彻的怀中转了个身,面对这姜云彻,问道:“结果都一样,说吧,想要什么?”   姜云彻将自己与沈沉的身体贴到一起,答道:“我想要你一直一直在我身边,然后还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禄霄对灵霜是真情。”   沈沉一愣,随即笑道:“你现在还惦记着那事儿呢?”   “快说快说。”姜云彻催促着道。   沈沉撇了撇嘴,与姜云彻两颈相较,凑在他耳边,道:“因为我喜欢你,故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时的表现,所以我自然就知道了禄霄对灵霜是真情。”   姜云彻心中一乐,再问道:“还有一样呢,你会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吗?”   沈沉点了点头,“会的。”   姜云彻收紧抱着沈沉的双臂,将头埋在沈沉的侧颈,感受着怀中这人的气息。   渐渐地,两人呼吸逐渐粗重。   温情中混杂了□□的气息,在这偌大的寝宫中弥漫。   月色动人,却又拉了云层来掩住,不敢看那寝宫中的旖旎。   臊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就完结啦~接下来会换一个笔名(就是这个账号,把笔名换一下),然后写篇现代的。 脑洞手转化的第一步结束。 反正只要有一个人看我都会写下去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